世间清晨皆微凉不被期待的发怒
武长睿吓了一跳,在他眼里,妻子是没有眼泪的鳄鱼,只会翻滚着把人撕裂。她在丈夫面前一贯的高傲骤然粉碎。
在广州做苦工的艰难岁月被大城市包装之后,成为她归乡的自尊拼图。如今,这拼图表皮破裂,露出了丑陋的内里,变成自尊的坟场。她急于寻求庇护,希冀挽回假面的美好与高贵,徘徊后,看到的是更为狼狈的自我。
爸妈批评武长睿没道德,做出如此不齿之事,叫他们二老还有什么脸面见亲家!儿子低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已经十二岁,懂得可能的后果是家庭破裂,他不想,可他没勇气表达自己的意愿。
“要是不想过就离,早就过不下去了!”他确定自己不是在说气话,而是把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解放出来。
赵梦雪哭着说:“你们看,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武长睿吼道:“她什么时候把我当人看了?离婚就是一个手续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办!”
这话气得武父拿起酒杯砸过去,直接砸到他胸口上,令他母亲心疼不已,事后狠狠地把他父亲教育了半天。
岳父母在一边默默不语,脸色铁青。钱钟书有言:“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此次前所未有的矛盾如火山苏醒,骤然威力让在座都大吃一惊,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武长睿会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他们以为他的忍耐可以被无限透支,骂他打他,最多哼哼几句,再响的屁就放不出来了。他们习惯了加入到女儿阵营,有事求他帮忙时就呵呵笑,心情不好时就对他挑三拣四,过年了泡碗面给他吃也不觉得过意不去,过节了没收到满意礼物就板着脸指桑骂槐……
他们早已接受了一个事实:女儿找的是受气包,没有反抗力让他们鄙视,有反抗意识会让他们愤怒。他们也早已习惯了颐指气使。
赵梦雪说:“婚,我是要离的。吃完这顿,你是你,我是我!”
“我不同意!”岳丈把茶杯重重扔在桌上,起身离开。赵梦雪也起身离场——为了掩饰她的悲哀与落魄——当然,没有忘记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