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第199章 暴风雪里的理发店和照相馆(二合一)
一名还清醒着的伤员说道,“我前段时间在他们的广播里听到的。”
“这场战争,我们是不是要输了?”另一名伤员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屋子里几乎所有还清醒着的德国人皱起了眉头。
“不,我们肯定不会输的!”弗洛里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狂热,“我们肯定还能把赶走的,就像40年我们在法国的敦刻尔克做的那样。”
贾森医生默默的站起身,走到门口离着科农不远的通风口处点上了一颗香烟,用只有卫燃等人能听懂的芬兰语喃喃自语的说道,“不一样的,就算我们集团军所有人都能顺利的赶回去,能把敌人赶出德国就是奇迹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场战争,恐怕并不需要多久就该结束了。”
“不如你们留在芬兰怎么样?”马克拉走到贾森医生边上,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你们脱下军装,没有人能找出你们的,就算是苏联人也不行。”
贾森医生笑了笑,语气平淡的问道,“你确定你那位眼睛受伤的苏联同伴不会说出去吗?”
“你你怎么”马克拉瞪大了眼睛,脸上也浮现出了慌乱之色。
离着他们二人不远的卫燃,此时也暗暗绷紧了神经,在偷听他们谈话的同时,用余光打量着贾森医生以及正在靠比划和几个简单的芬兰语单词和卡尔交流的年轻士兵弗洛里。
贾森医生摊开手心,露出一枚黑色苏联士兵胶囊给马克拉展示了一番,不等对方伸手便又将其揣进兜里,稍稍加大了声音,用芬兰语继续说道,“在这里没有国籍,只有朋友和伤员。至少在暴风雪停下之前,就维持现在的身份怎么样?”
“我我没意见”马克拉郑重的说道,“谢谢你,我的朋友。”
“让我们尝尝狼肉的味道吧!”
贾森医生顺着通风口弹飞烟头,继续用芬兰语和德语分别说了一遍,“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在用餐之前,我建议所有人把武器都放在这座小屋的门外面怎么样?”
“我没意见!”卡尔已经还回去了。”
弗洛里语气悲伤的最后向众人介绍了一遍那具已经变成尸体的士兵名字和来历,随后轻轻取下他脖子上的椭圆形金属士兵牌,熟练的将其掰成两半,将穿着链子的一半放进一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里,随后又将掰下来的另一半塞进了卢克的嘴里,最后这才帮他闭上了眼睛。
而在另一边的贾森医生,已经从尸体身上取出了一本证件,一支钢笔,以及一把做功精致的芬兰猎刀和一枚婚戒。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贾森医生从卢卡的裤管处撕下一截布条,将刚刚取出的东西仔细包裹好之后递给了弗洛里。
“让我给他拍张照片吧”
“拍一张合影吧”眼角泛红的弗洛里扶起卢卡的尸体,“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一起参军,并且说好一起回去的。”
卫燃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那就拍合影吧。”
贾森医生站起身,伸手将挂在头顶的煤油汽灯调整到最大的亮度,而其余几个还清醒的士兵也纷纷挣扎着爬起来凑到卢卡的边上。
“你们也来吧”弗洛里朝马克拉父子邀请道,“谢谢你们在暴风雪来临之前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虽然没有人给他们翻译,但马克拉父子对视一眼,还是默默的走到了贾森医生旁边。一时间,这座温暖的猎人小屋里,只剩下拿着相机的卫燃以及躺在他身边的科农。
“一起吗?”卫燃扭头朝科农问道。
科农犹豫片刻,最终挣扎着站起来,学着马克拉父子的样子走到了贾森医生的身边。
在快门清脆的响声中,一张带着悲伤和矛盾的照片被定格在了银盐相纸上。
额外给抱着卢卡的弗洛里两人拍了一张合影,等马克拉父子在其余还清醒的德军士兵的敬礼中将卢卡的尸体送进杂物间地板下的冰窖,卫燃顺势提议给每个人都拍一张照片。
此时窗外依旧狂风呼啸暴雪肆虐,再加上贾森等人刚刚又失去了一名同伴刚好需要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所以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除了科农之外所有人的赞同。
一时间,贾森医生和弗洛里主动从门外弄了两大铁皮桶的积雪回来,趁着那些积雪被篝火化开变成热水之前,他们两人又在马克拉父子的帮助下,仔细的整理着猎人小屋里的环境,尽可能的营造出一个温馨的背景,顺便也尽可能的转移走又失去一名同伴的悲伤情绪。
在他们的忙碌中,这座猎人小屋变的空前的干净整洁,而贾森医生竟然从一个单独的硬牛皮医疗箱里翻出了一把剃须刀和配套的剃须刷、剃须皂以及一小瓶须后水。
这还没完,这个医术精湛一脸严肃的中年医生竟然还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把理发剪刀、一大盒发蜡和一块叠的格外整齐的围布以及一面带有金属壳的镜子。
此时,这位医生脸上的严肃变得格外和善而热情,一边用力抖动着围布一边问道,“请问哪位先生想剪个头发顺便刮刮胡子?”
“我来!”
仅仅嘴毒却没什么心眼儿的卡尔第一个跳了出来,“贾森医生,希望您的理发技术能像您的医术一样厉害!”
“放心吧年轻人”
贾森医生热情的邀请卡尔在一张简易凳子上坐下,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我本来想成为一名理发师的,但我的父亲把我送进了医学院,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偷偷学习了理发技术。而且像你保证,我的理发技术其实比医术更厉害。”
卡尔身子坐的笔直,嘴上却根本不闲着,“麻烦帮我把头发弄的帅气一点儿,这样说不定我们镇子上最漂亮的姑娘的莎图愿意和我一起约会呢”
“莎图那个好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蠢货?”
马克拉撇着嘴说道,“她已经是洛塔(洛塔·斯瓦德,二战芬兰军队为前线士兵提供后勤和辅助工作的女性民兵组织。)的一名队长了,你呢?在公民卫队里还不如家里的那两头牲口有用。”
“我肯定会让她同意和我约会的!”
卡尔难得的被怼的哑口无言,一张带着青春痘的脸都被憋得通红,而在贾森医生把他们父子间的谈话翻译成德语之后,随之而来的哄堂大笑也让那张年轻的脸蛋变的更红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贾森医生的理发技术确实和他的医术不相上下,前后都不到20分钟,原本有些邋遢的卡尔已经变得格外精神,就连他唇边那一圈柔软的胡须,都在众人的打趣中被涂上了带着怡人香气的泡沫,随后被锋利的剃须刀刮的干干净净。
被贾森医生捯饬干净的卡尔简直就是个活广告,接下来的大半天里,包括卫燃和几个没有被纱布包着头的伤员在内的所有人都成了“理发师贾森”椅子上的顾客。
看着镜子里顶着个“普鲁士榛子头”的自己,再摸摸被刮的格外干净的下巴,卫燃满意的朝贾森医生比出了大拇指。
后者则像模像样的还了一记优雅的脱帽礼,随后亲自拿起扫帚,把满地的头发渣滓扫到了墙角。
这一番折腾,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但所有人却都没忘了初衷,是以在收拾干净之后,能动的每个人都轮流坐在了紧挨着窗户的桌子边上,摆好极具时代特色的姿势,让卫燃给他们分别拍了一张带着些许笑容和悲伤的单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