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有心无心(1/1)

作者:古道湮尘

细雨骑驴入玄门第202章 有心无心

“我带着母亲,还有妻儿,一路舟车劳顿回到冕州城……” 可惜,回来的太晚。 二十多年光阴,冕州城也变了许多。 当年他家的小院,还有外祖家的院子,被人一并买下,扩建成了一户大宅子。 外祖一家不知搬到了何处。 他四处打听,才在城外,寻到了两位舅舅。 至于外祖父及外祖母,早在十年前,两位老人就已相继离世。 “得知噩耗,我娘就晕了过去。” 钱有生幽幽叹息。 “她本就身子不好,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全是靠着能见外祖父、外祖母才强撑着,结果……唉……” 钱夫人是个性子内敛,秉性柔弱的女子。 钱松去世,给了她第一重打击。 千里迢迢回到故城,却得知父母已离世多年,给了她第二重打击。 双重打击之下,她彻底垮了。 回到冕州城,钱松没来得及找寻合适的铺子开染坊,就先给亲娘办了丧事。 钱有生无数次后悔,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提议,让他娘回来。 若是没回来,他娘说不准现在还活着。 花了钱在城里买了一处院子,比他记忆中的院子大一点。 有影壁,有跨院,一家人安安静静,在小院里度过三年孝期。 孝期过后,家中请了一个灶房的仆妇,又买回一个洒扫的小丫环,钱有生也开始在城里四处转悠,找寻合适的店铺。 恰巧结识了想卖染坊的钱佑宗…… 钱佑宗的爹接手家业时,可谓风雨飘摇。幸好,那时钱家还有个钱松。 钱松染出的布质量好,不褪色,帮着钱家染坊度过了那次危机。 后来钱松的伤养得差不多,钱家染坊却一直没开口让他回去。 不是不想让钱松回,只是钱家老爷想用管事之位,拿捏一下昔日随从,想让他服软。 钱松又是买院又是娶妻,还生了个儿子。 就算他手中有点积蓄,能抄书能代写书信,但那又能挣几个钱? 坐吃山空,那小子迟早要回来求他。 一旦他来求,就让他说出染料的秘密。 交出秘方,便有个管事的位子。 不交秘方,他就让他在冕州城混不下去,连抄书代写书信的活都找不到! 钱老爷信心满满,等着钱松低头。 谁料,钱松带着老婆孩子,跑了。 得知钱松跑了的消息,钱老爷怔愣半晌,只觉喉间一股腥甜。 钱松!钱松!他怎么敢? 他是钱家买回来的奴仆!就算放了籍,他也仍是钱家的下人! 他怎么敢!! “噗——” 一口鲜血喷出,钱老爷倒下。 染不出不再掉色的布匹,钱家染坊也不过一个普通染坊。 钱老爷经营之才平平,又不喜旁人提意见,又受不得气,常与来采买布匹的客商发生矛盾。 冕州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染坊。 如今他家没了不掉色的优势,客商也不惯着他。 钱家染坊的生意,那是一日不如一日。 由盛转衰,由衰转败……不过短短数年时间。 钱老爷空有凌云志,却无凌云才。 面对钱家染坊的现状,他无力回天,一腔郁闷堆积于心。 久而久之,钱老爷积忧成疾。苦熬数年后,也撒手人寰。 离世的时间,比钱松还要早几年。 重病那几年,他依旧愤恨不平,念念不忘早已远走他乡的钱松。 钱佑宗也知道亲爹的心事。 他接手钱家产业的境况,不比亲爹那时候好多少,同样的风雨飘摇。 钱松手中有秘方! 有了秘方,钱家染坊就能起死回生! 他也认同亲爹的看法,可问题是,钱松在哪呢? 自他离开冕州城之后,就再无消息。 钱府也派人打听过,就连钱松的岳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贱仆够狠! 不知消息,就无处寻人,钱佑宗也无计可施。 他自幼娇惯长大,论才能,比亲爹都不如。论吃苦,他更是吃不了苦。论心狠,他倒是有副狠心肠。 没过几年,钱佑宗就开始靠卖家中产业度日…… 钱有生寻摸合适的铺面,想开染坊。 恰好,钱佑宗想卖。 经中人一说和,这笔生意成了。 钱有生花银子,买下了钱有宗手里的染坊铺子。 那间铺子关门已久,位置虽偏,却有个大院子,能放置许多染缸。 院中晾布匹的竹竿也是现成的。 长久未曾使用,晾竿上落有灰尘污渍,但洗刷干净后,还可接着使用。 钱有生还算满意。 松生染坊开业时,钱佑宗还没有把“松生染坊”里的“松“,和钱松的”松”联系到一起。 待松生染坊染出来的布,渐渐有了好名声,据说过水不掉色后,钱佑宗才起了疑心。 他带着自幼陪他长大的贴身小厮钱通,找到了钱有生。 一个刻意接近,有意结交。 一个老实本分,识人不明。 有心算无心,钱有生很快就把钱佑宗引为知己好友。 而钱佑宗,也套出了钱有生的亡父,姓钱名松! 定州……松生布? 松生染坊? 钱松!!! 原来当年钱松离开冕州城后,跑到了数百里之外的定州! 跑那么远,怪不得钱家没找到人。 钱佑宗心中冷笑。 跑得够远的,可钱有生自己乖乖回来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看着生意蒸蒸日上的松生染坊,钱佑宗起了贪念。 钱松早就死了。 冕州城的松生染坊刚开业不久,却仍能染出不褪色的布匹…… 钱松那贱奴,临死前,把秘方告诉了他亲儿子!! 若能从钱有生口中套出秘方,钱家染坊就能起死回生! 至于能不能套出来……钱佑宗觉得,这根本不是难题。 钱有生就是个蠢货。 什么老实巴交?他就是蠢! 蠢头蠢脑,跟他那个据说打小就很有心机的爹,一点也不像。 钱佑宗信心满满,可却在他眼中的蠢货面前,碰了钉子。 平时称兄道弟,开口借银子也没有二话,却死活打探不出,染布不褪色的秘密。 他借着吃酒的名头,灌醉了钱有生。 钱有生醉得一塌糊涂,却仍叨叨念着,“不能说,不能说,死都不能说……” 死都不肯说? 那你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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