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传第332章 逆流之人
赤青海一战,最终两败俱伤。</p>
回到古宁关的伊宁,睡了一夜之后,终于是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平起身破口大骂了起来,“我们的兵马本就不多,再一分兵,这仗还怎么打?”</p>
威德军指挥使刘焕冷冷道:“是你表舅许右卿!”</p>
“我呸,那不是我舅,我舅早死了!”顾章平毫不顾忌情面大骂道。</p>
“关西军不是有五万人吗?不要他们出击,守总守的住吧?”常春远也大为不满道。</p>
“关西军五万人顶不上宁化军一军的战力,甚至连东华会的草寇都不如,你还指望关西军?”赵骋冷哼一声道。</p>
“呵,朝廷要调兵,钱呢?粮食呢?民夫呢?这些怎么说?要我们自己凑吗?”梁铁也开了口。</p>
众将七嘴八舌,吵个不停,谁也不愿意分兵。分兵的后果是什么,这些将军都清楚,只要一分兵,昝敏只要集中主力攻打一个薄弱的地方,整个边防就会被撕开,大同府的百姓们就会暴露在莫古人的铁蹄之下!</p>
王烈捂着额头,坐在主位,一句话也没说,没有谁比他更难受!</p>
“王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就当朝廷放屁好了!”刘焕起身朝王烈大声道。</p>
“对啊,朝廷难道就没人没兵了吗?怎么不调京中的禁军去呢?”赵骋喊道。</p>
“都是那谢天惹的祸,就该让谢天顶到湟州去,让他一人去退敌就好了!”梁铁也骂道。</p>
“够了!不要吵了!”王烈终于是开口了。</p>
众人顿时齐刷刷看向王烈,王烈起身,环顾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顾章平身上:“章平,你弟章和,如今正在湟州血战,你知道吗?”</p>
顾章平闻言起身,拱手道:“知道……”</p>
“你带着保安军去吧!五万人我是调不出来了,请求江湖人士帮忙我王烈也没那么大脸面……朝廷的旨意不能罔顾,不然事后朝廷算账,我们一个个恐怕都得死……”</p>
“王帅……我?”顾章平大惊失色,怎么让他去呢。</p>
“我知道,你的人马在此战之中损失惨重,我会给你补齐的。你保安军去湟州,我放心,另外,粮草物资等东西,本帅还能给你一点,到了湟州,可就要靠你们兄弟了……”王烈无奈道。</p>
顾章平闻言,低下了头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王烈折了个中,决定先派顾章平去湟州。</p>
“王帅,我们自己也没多少粮草了啊!”刘焕喊道。</p>
“给你的钱呢?没买粮食吗?”王烈大声骂了出来。</p>
“老百姓不肯卖,我的军士就买了一千多石粮食……剩下的都换成木材跟炭以及棉衣了。”刘焕小声道。</p>
“那你们呢?”王烈问向了其他人。</p>
赵骋支支吾吾:“钱不够啊……人太多了……”</p>
王烈重重的叹了口气,十万两银子看似很多,可一分摊在每个士兵身上,就微不足道了。这么多人要吃要穿要取暖,还有的还生了病,需要草药。除了人,还有马,马吃的可比人多多了……</p>
伊宁将自己的钱全给了他,甚至还带头冲锋,她为了这道边境付出了一切,可是皇帝……</p>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p>
王烈咬了咬后槽牙,最后挥了挥手:“就这样,你们先下去吧……本帅再想想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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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都沉默了下来,齐刷刷起身拱手而去了。</p>
昝敏未灭,还要分兵,他又该怎么办?</p>
天知道怎么办……</p>
正月二十八日,是顾章和守卫湟州的和一枪戳死一个爬上城墙的回部人,而后将他一脚踢下城墙,沙哑着声音喊道。他周边的亲兵都在奋战,此刻城墙上已经上来了许多回部人,不仅如此,还有更多的回部人爬着云梯蚁附而上,这座湟州城已经岌岌可危了!</p>
“呀啊!”</p>
一个亲兵一刀砍翻一个回部人,正要补刀的时候,那躺在地上的回部人忽然一把拔出腰间短剑,一剑刺中了那亲兵的胸口,将亲兵刺了个对穿!</p>
“周平!”</p>
顾章和急忙冲过来一枪扎死那回部人,扶住他的亲兵,可那个叫周平的亲兵被扎了个对穿,已经活不了了,他朝顾章和笑了笑,一句遗言也没留下,就断了气……</p>
“周平!”</p>
顾章和双眼充血,这已经是他死掉的和杀红了眼,抡起长枪,左刺右捅,一连挑翻五六个迎面而来的回部人,可随即,他的大腿被一个倒下的回部人刺了一枪!</p>
“呃啊……”</p>
顾章和半跪了下来,抡起枪,一枪扎穿那回部人的喉咙,可是身后又冲来了三个精壮的回部人,三人抡起弯刀,就朝顾章和的后背猛然劈下!</p>
“保护将军!”</p>
三个不远处的亲兵当即冲了过来,一个一把拉起顾章和,另外两个就冲过去跟回部人拼命!好不容易杀掉那三个回部人后,城墙上又爬上来五个!几柄弯刀狠狠劈下,顾章和的两个亲兵被砍倒在地,发出一声哀鸣之后,没了声息……</p>
这道城墙之上,已经杀的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了,恐怕今日,就要沦陷了……</p>
“扶我下去,我还能杀!”顾章和躺在担架之上,朝抬走他的士兵沙哑着喊道。</p>
“将军,你不能再上去打了,你要是有个好歹,这湟州就完了!”一个满面血渍的士兵抹着眼泪喊道。</p>
“将军,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我们!”另一个士兵说道。</p>
“不行!我一定要待在城楼上!”顾章和喊道。</p>
“将军!你听我们的吧,求你了!”</p>
“援军怎么还没来啊?”</p>
“我们还能守住吗?”</p>
士兵们一个个用干裂的嘴唇说着话,一个个脸上都是忧愁之色,他们从来没打过这么恶劣的仗。回部人的骁勇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甚至比起当初的鞑靼兵还要强!</p>
“砰!”</p>
一声巨响,震的士兵们心都为之一颤,他们纷纷望向声音的来源,是城墙吊桥那边!</p>
“怎么回事?”顾章和问道。</p>
“不好了!回部人的攻城棰开始撞城墙了!”一个士兵大喊道。</p>
“什么?”顾章和大惊失色,眼下回部人已经顺着云梯上了城墙,若是城墙被他们撞破,他们的骑兵可就要直接杀进城内了……</p>
“属下立马就调集人马去干掉攻城棰!”一个叫张万的裨将道。</p>
“让湟源军的人去!他们本就是这儿的守军!”另一个叫柳深的校尉道。</p>
“湟源军昨天派上去城墙防守,才一个时辰,差点就守不住了,你还指望那些人吗?”那裨将喊道。</p>
“那总不能一直死我们的人啊!”</p>
“就是啊,那些湟源军,就该当肉盾炮灰!”一个小兵说了出来。</p>
“不要吵了!张万,你带人去城墙防守,柳深,你速去准备油料火把,去烧了攻城棰!”顾章和下令道。</p>
“是……”</p>
将领们下去准备去了,听着那“砰砰”巨响,顾章和的心也在颤,这该如何是好?这才和苦恼无比,同样是兵,怎么差距就这么大?</p>
他想起了沈青,想起了小兰,不由苦笑一声,自己,还能回去吗?</p>
二十八清晨,沈青已经到了湟水河边,距离湟州已经不远了!</p>
“驾!”</p>
沈青狠狠的甩着马鞭,催促着胯下的青马疾驰,她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骑马的青衣斗笠人。这几人是青锋门的人,是伊宁派来跟湟州联络的,他们跟沈青汇合了。</p>
沈青已经脱离了许右卿的队伍好多天了,因为她看见许右卿居然跟方回以及韦珪等人汇合了……</p>
是的,许右卿等到了方回与韦珪这些败类,并且与他们同行。可沈青跟这些人本就有怨,于是她留书一封之后,便离开了许右卿的队伍,星夜纵马朝着湟州疾驰而来!</p>
“快跑啊,快跑啊!”</p>
湟水河边,无数百姓拖家带口,背着大包小包,拽着牛羊,沿着湟水河一路往东。他们是湟州附近的百姓,有些还是湟州城内的居民,战事一开,他们便逃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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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p>
沈青一勒缰绳,将马停下来,看着这些逃离湟州的难民,她不由蹙眉,见微知着,难道战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p>
她在河边拦下了一个五旬左右的汉子,问道:“大叔,湟州怎么样了?”</p>
那汉子摇头:“城快被打破了,快走吧!”</p>
“什么?那靖肃军怎么样了?”沈青问道。</p>
“你说那支朝廷调来的兵马吗?死伤惨重啊……”</p>
沈青闻言神色一冷,翻身上马就要走,那汉子却喊道:“姑娘,你还要去湟州吗?”</p>
沈青自马上回头:“当然!”</p>
“可你们才几个人啊?去了不是送死吗?”</p>
“大叔,我必须去,因为,那儿有我的家人!驾!”</p>
沈青不再理会那汉子,顺着河谷,逆着人潮而上,带着几个青锋门的人,朝湟州而去!</p>
他们的举动,让不少逃难的百姓纷纷侧目,一个小孩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p>
青锋门的一个斗笠人回头:“我们,是青锋门的人!”</p>
“青锋门的人?”</p>
百姓们侧头望着这几个逆流而上的人,纷纷感慨起来,一个六旬老人道:“原来我们还有这种逆流而上的英雄……我们有救了!”</p>
“可是仅凭他们几个有什么用呢?回部人可有好几万呢?”一个妇人道。</p>
“放心,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逆流而上的!”另一个老人道,“我听说过青锋门,他们都是英雄!”</p>
人们的感叹并未持续多久,手无寸铁的百姓们感叹过后,仍然拖着脚步往东走,英雄什么的,离他们还是太远了……</p>
可是两个时辰后,又有人逆流而上了,为首的是两个骑马的公子,约莫三十来岁,两人身后跟着一百多精壮的卫士,这些人穿着劲装,挎着刀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p>
巧的是,其中一个年轻公子也找上了那个五旬汉子,只见他问道:“大叔,湟州怎么样了?”</p>
五旬汉子怔了一怔,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公子,问道:“湟州快沦陷了,你们又是什么人啊?”</p>
那年轻公子拱手道:“在下苏骅,乃苏博之子,此番带着家丁,特来支援湟州!”</p>
“苏博之子?你是苏帅的公子?”五旬汉子大惊,苏博的名头谁都知道。</p>
“正是,我是苏骅,他是高舒平。”苏骅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年轻公子。</p>
“你们……你们去支援湟州?”旁边的百姓问道。</p>
“是啊!”高舒平答道。</p>
“可你们怎么才带这么点人啊?”又有百姓围了过来,说道。</p>
“这已经是我苏家全部的人了。”苏骅无奈道。</p>
“朝廷没有大军了吗?怎么不派大军过来啊?”</p>
高舒平道:“朝廷连年征战,天灾人祸,如今已经没有钱粮可以调兵了……况且北境如今也在打仗,实在是……”</p>
“你们都是英雄啊!”那个六旬老人抹了一把眼泪,“跟前边青锋门的那几个人一样,都是英雄!”</p>
苏骅闻言眉头一挑:“青锋门?青锋门的人过去了?”</p>
“对啊,为首是一个姑娘,长着一张锥子脸,穿着一身青衣,带着一把长剑!”五旬汉子说道。</p>
“是沈青!”高舒平立马反应过来了。</p>
“我们赶紧走,追上去!”苏骅神色一紧。</p>
两人不再停留,与这些百姓匆匆告别之后,便也逆着人流而上,直奔湟州而去!</p>
那些百姓们望着这些逆流而上的人,一个个又感慨起来:“虎父无犬子啊,想不到苏帅的儿子,也有这般担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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