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树不动(1/1)

作者:智者的土狗儿

家父汉武帝!第79章 树不动

“爹,要不您就把我废了吧。” 岱宗秋时,漫山遍野的金扇银边, 风吹起,掀起层叠花浪。 在远处的外人,看不出太多异样, 只能看到孝子掺着慈父,父子二人面带微笑说着什么, 刘彻沉默片刻, 眼中闪出复杂的神色,再看向天地开阔,父爱的火焰又熄灭了, “你无罪,朕如何能废你?” “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要孩儿有什么罪,直接定就是了。” 太子据眼中的感情,也熄灭了。 父子版本10, 刘据被立太子,父子合力推倒淮南王,只有合作。 父子版本20, 爷俩暗流涌动,刘彻欲敲打卫家,太子据左挡右拨,对抗相比合作要多些。 父子版本30, 刘彻要以卫、霍平匈,平胡为首要大事,父子二人合作要比对抗多些。 父子版本40, 两条龙博弈撕咬,最后只能留下一条, 全无合作,只剩下对抗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彻把这句话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好几遍,尝到了淡淡苦味,“你以为谁能继你之位?” 天子和太子,父亲和儿子, 两人随口说着国储废立之事,就好像从前父子二人在甘泉宫内谈论着晚上想吃什么, “爹,这不是孩儿能插嘴的。” “来嘛,说说,朕想听。” 刘据转头,看向东侧,众娘娘皇子皆立在此处,视线在母后的身上稍作停留, “选三皇子吧,这孩子头脑简单,您也轻松。” 刘彻、刘据把手中的牌全摊开在桌案上, 开始明牌打了! “三皇子贤,最类朕,对了,六皇子异怎么样?” “挺好,”刘据面无表情,“孩儿倒觉得六弟最类您。” “你真这么以为?” “是啊,这孩子有鼻子有眼的,多像您啊。” “咳咳,”刘彻望向祭坛边的数百年华盖大树,话锋一转,“这树倒长得好,只是长到朕的祭坛边上了,不合适。” “所以孩儿说,不如砍了算了。” “不好砍啊,这树干也粗,枝干也粗,根深蒂固,要朕怎么砍?” “您要是想砍,哪棵树不能砍?” “这棵朕不敢砍啊。” “还有您不敢砍的树?” “唯独这一棵,就怕无缘无故砍倒此树,败坏了朕的盛名。” “爹,孩儿忽得想起一事。” “哦?说说。” 父子二人站在那,聊天的时间太长,终于是让群臣意识到不对劲, 卫、霍身子都跟着绷紧, 李敢望向暗处,数十个光点还是瞄着殿下, 重新握紧祭弓,他管不了别的,只要瞧到破绽,就要把殿下抢回来! 泰山上的风一茬接着一茬,吹来隐秘又强烈的杀意, 刘彻突然弯腰拍了拍吹到冕服上的火红花叶, 只是一瞬的工夫! 都来不及跟其他人呼应,李敢强拉祭弓,意图射倒刘彻,可李敢力道太大,祭弓又太脆, 啪得一声,就被拉断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在父亲身边的李陵最先反应过来,撞开身边士兵,强抢一把弓,扔给父亲, 唰!唰!唰!唰! 刘彻身后,箭如狂涛直射李敢! 李敢随手拉过一人,挡住箭矢, “父亲,接弓!” 接住李陵抛来的劲弓,李敢盲射出一箭,箭支直冲刘彻头颅! 被突然闪出的一道黑影挡住! 这禁卫豁口,其盔甲制式都是众人第一次见! 见行刺失败,怕大将军、霍将军为了照应自己跟着送死, 李敢咬牙,拉过儿子,转身毅然跳下山崖。 中贵人包桑吓傻了,看着空荡荡的山崖处, 尖声吼道, “护驾!护驾!” 期门军和羽林军后知后觉的围过来, 刘据用眼神止住大舅和表哥,随后满眼悲恸的看向山崖, 李敢、李陵都跳崖了, 生死不明。 被刺杀的刘彻,反倒像没发生过什么,看向太子,笑道, “看吧,这棵树的枝干太粗了, 朕精心呵护着这棵树,不知不觉,都快长得比朕大了。 你该庆幸,朕没被李敢射死。朕死了,你也就死了。” “爹,您还真爱名声,怕孩儿在您死后编排您?” 太子据声音沙哑,可还是强定下心神。 祭坛下的百官都惊魂未定,不知所措。 李敢刺杀陛下?! 他反了?! 可怪异的是,李敢暴起发难,让百官生出一种感觉,好似就该如此。 霍去病冲到山崖边,往下看去,只能看到云层,看不到别的, “李敢!” 霍去病重重捶地,又腾身而起, 可怕的是,霍去病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动,瞬间从军队中叛出数百人马! 甚至之前都完全没有沟通过!数百人就陪着霍去病出来送命! 卫、霍在军中的威望,实在太恐怖! 双眼血红,拔出佩剑,为据哥儿冲杀过去, 数百人马自发结阵,如箭射出,可无奈被源源不断的禁卫分割开! 步兵以少胜多,相比于骑兵,还是太难了! 刘据手中的三叉戟,转眼折断两根, 只剩下卫青了。 看向霍去病,刘彻眼中闪过惜才之情, 谁都能杀,可刘彻真的舍不得杀霍去病! 挥挥手,示意押下去, “是啊,朕怕啊,”又高声道,“搜山!找李敢!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皇后眼中满是怒火,想要上前,可看到被刘彻拉着的儿子,又只能默默退回去, 太子据闭上眼, “爹,那我说了?” “哈哈,朕倒是忘了,咱爷俩接着说,想起了什么事?” 父子言语平淡如故,周围却全都乱套了, “孩儿想起,勾践卧薪尝胆,积蓄力量,又杀到吴王宫, 夫差请降,勾践不许, 夫差请奴,勾践不许, 夫差请死,勾践许了。” 刘彻眼睛一闪, “你是勾践?还是夫差?” 太子据怔怔望向山崖,又望向母后,再望向表哥,最后看向父皇, 没回答,自顾自接着说道, “夫差请降不许,请奴不许,是因为勾践想让他死。 可是现在,孩儿请废、请降、请死都不成,您是想干什么呢?” “朕只是想修剪好枝干。” 刘据沉默片刻,兀得问出一句, “您不怕我自杀?” 闻言,刘彻眼中现出慌乱, 下意识看向百官中立着的司马迁,司马迁正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 太子若是自杀,这事一定会被司马迁赖到朕的头上! 刘彻害怕太子自杀,但又不想表现出害怕, 只能强作镇定, “哈哈,哪有那么严重?” “爹,你需要孩儿露面,所以孩儿想自杀,你拦不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自杀便是不孝!” “呵呵,” 刘据满眼无奈的看向父皇,这视线把刘彻又是刺的一痛, “我要你不许搜山,回京之后安然无恙的放了表哥,这些人马,一个不许杀,对今日之事,再不可追究!” 太子据脸上现出疯狂又凶狠的表情, “你若不从,我就死在这! 让你好事变丧事!” 风又起,祭坛边上的华盖大树,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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