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行周第一百零三章 尽力而为
攻城他们对关西各地兵马的粮草供应…… 不多时,尚洪迁便下令攻城,今日仍以东面景风门为主,只是改由射虎炮先射,随后大批汉军手持立牌,在本军射手和云梯的掩护下向城上发起攻势。 城上城下再度陷入一片混战,就在这一会,郭信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闷雷,接着便觉得未着甲的手背上掠过一抹凉意,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尚洪迁,尚洪迁却一言不发立在那里,眉毛拧成了一团,仍望着远处的战斗。 雨滴已经变作雨珠,远方的视线在雨雾中逐渐不清,且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有将领开口提醒:“将士们无法冒雨攻城,还请主帅鸣金收兵。”诸将顿时纷纷附和起来。 “老天误我!”尚洪迁愤恨地拔出剑来,直直劈向地上,宝剑应声而断,郭信看去,正是先前中军酒宴上尚洪迁放言十日破城时手中那柄。 尚洪迁抛了断剑,随后从亲兵手中抢过缰绳,翻身上马:“收兵回了!”说罢在雨中绝尘而去。 雨势已大,众将彼此间连作礼告退也顾不上了,各自纵马回去宣告退兵。 郭信回到奉国军中,浑身甲胄已经湿了个透,刚叫郭朴为自己卸了甲拿去擦拭,帐外又有兵士前来传告尚洪迁要他前去中军相见。 郭信不得不又取了甲穿上,跟着亲兵一路穿行过乱糟糟的营地,终点却不是中军众将议事之处,而是尚洪迁休息睡觉的大帐。说是大帐,其实也并不比郭信的帐篷大许多,不过按照军中规制设了辕门栅栏,并有亲卫环绕守卫。 刚进辕门,郭信就听见一声大喝,放眼看去,竟是尚洪迁脱了甲胄,只穿一身单衣在雨中舞剑,身边两个亲兵各自为他捧着兜鍪铠甲。 走了近些,郭信才发现尚洪迁手中却不是铁剑,而是一柄约三尺长的竹节钢鞭。一柄钢鞭动辄十数斤重,即便是在禁军精锐中也少有人使,而此刻那钢鞭在尚洪迁手中挥舞却毫不费力,在雨中气势不减,虎虎生风竟与舞剑无异。 “好鞭法!”郭信真心赞了一声,“虞侯身手不凡,威武如此,真是三军之幸。” 尚洪迁听见他的声音,收了铁鞭,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卖弄力气罢了,要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俺咋能为朝廷官家来这鸟地卖命?听闻郭将军射术高强,拉得起强弓,不如也来试试这鞭子?” 说罢不等郭信回应,便单手举着朝他递来。 郭信双手接过铁鞭,两只手掂了掂,当即只有一个感觉:沉!又用右手紧紧提着,抬腕想要像舞剑一样撩个腕花,却发现不过两圈手劲就开始发酸,不得不收了铁鞭,不失恭维道:“寻常武夫用不得这般兵器,叫虞侯见笑了。” 尚洪迁哈哈笑了两声,从郭信手里接回铁鞭,也不等亲兵来拿,便鞭头朝地砸下,径直插进土中数寸。 “郭将军进来说话罢。” 进了帐里,尚洪迁从亲兵手中接过裘氅披上,便将亲兵屏退。 帐中一时只有二人,尚洪迁不急着说话,先拿氅角粗略擦了脸上雨水,才回头对着郭信似有所指地道:“郭将军善用弓,却不知用鞭,要知道这越是沉重的兵器越是难以操持,反而越要收着力气控制分寸,不然一来使不出厉害,二来也容易反伤自身。” 郭信略作沉吟,觉得他多半是在说战事,便抱拳道:“末将武艺不精,还请虞侯赐教。” 尚洪迁摆了摆手:“这没外人,你不要多礼,俺与你爹也算旧识,此役由俺统兵少不了你爹在枢密院中说话。” 接着若有所思道:“使鞭之法虽然有不少妙处,然而有些时候敌到近前,再多妙招巧劲却也顾及不上,那时便只有发出狠力往前劈去,哪怕自知要伤了手断了臂也不得不如此。” 这回郭信彻底听明白了:“末将不明,如今咱们已经急迫到了这般地步?” 尚洪迁闻言笑了一下,随即又幽幽叹了口气,表情变得十分苦涩:“局势就是如此,朝廷连连私下下诏,叫俺尽早克复长安,北上与白文珂等人夹击贼首李守贞。俺不对郭郎说假话,郭郎也别欺瞒俺,有射虎炮相助,俺大军多久能拿下此城?” 郭信觉得此时为射虎炮打包票并无必要,何况说得太轻巧反而容易像如今尚洪迁一样骑虎难下,于是微微沉吟后开口道:“长安城如今虽大不如前,然其夯土砖墙坚固难攻,且听闻赵思绾此前已有加固修葺,即便有射虎炮之利,想要攻下也绝非易事。因此末将不敢断言破城时日。” 尚洪迁沉默无言,良久才再次开口:“没有别的法子了?”像是问郭信,又像是再问自己。 “若想尽早破城,末将以为,一则多设炮机,或将四城炮机集于一处,便是先前在魏州时的法子,二则骊山采石极便,石弹充足,便可日夜发石不停,不仅发于城头,亦可发于城内,从而摧毁城中军民抵抗之心。如此一来,想必能够襄助虞侯一二。” “听闻早先魏王说过郭二郎乃是汉家栋梁,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尚洪迁爽快地起身点头,“就按郭郎说的法子办,郭郎在军中一切尽可便宜从事,凡有难处来找俺就是。” “末将尽力而为。”见尚洪迁心满意足,郭信也低头应下差事,只在心中暗想:有些事并非尽了全力就能做到,只是想要得知结果,又非要尽了全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