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新警第二百八十一章 请君入瓮(二)
吕向阳面前同样摆着两台电脑,能同时看到高新区医院和禁毒大队小会议室,想到接下来可以看一出好戏,不禁笑道:“我们这边也准备好了,就等你们的消息。” 谌局凑到电脑前笑问道:“吕参谋,你就这么有把握?” “我没把握,但我对韩昕有信心。” “到底是战友,就是有默契。” 正聊着,视频里突然变的很热闹 韩昕拖着拉杆箱,斜挎着旅行包,风尘仆仆的赶到小院子前,掏出手机给朱金明打电话。 朱金明兴高采烈地把他接进院子,把他介绍给余文强和李亚梅。 几个人在院子里寒暄了一会儿,开始办理交接。 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被铐在病房里的吴守义,但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声音。 “韩队,朱指,麻烦你们二位在这儿签个字。” “好的,谢谢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天下公安本就是一家,不麻烦。” “微信加一下,以后有机会去南云办案,一定要跟我说一声。” “如果有机会,肯定联系你,但我们出差的机会可能不多。” “旅游也行,我们那儿风景不错。” “行,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去找你们。” “韩队,差点忘了,政治部让我们带嫌疑人去陵海分局门口拍个照片,你说这事怎么弄。” “拍就拍呗,我们是中午十一点半的车,应该来得及。” “可我们的枪还存在城东派出所呢。” “朱指,我有车,我送你们去取枪。”李亚梅笑盈盈地说。 即兴发挥就行,根本不需要剧本。 朱金明回头看了一眼病房,苦笑道:“我们去拿枪,嫌疑人怎么办?” 余文强不假思索地说:“这不是有我和韩队嘛,我都盯了这么多天,难道会在乎这一会儿。” “行,这就麻烦你了。” 听着外面热情洋溢的对话,看着墙角里收拾好的行李,吴守义心想等会儿真要走。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刚看向门边,就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韩昕走到床头,冷冷地问:“吴守义,我就是韩昕,听说你很想见我,还带着枪和手雷找到我老家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如果眼神能杀人,吴守义会毫不犹豫用眼神杀死韩昕。 然而,眼神杀不了人。 他只能用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韩昕看,想记住这个害他家破人亡的仇家的样子。 “现在见着了,怎么不说话?听说你这几天气焰很嚣张,动不动摔碗,还想见这个想见那个的。” 韩昕不是用杀人般的眼神看他,而是像看死人似的看着他,语气不加掩饰地充满轻蔑。 吴守义面目狰狞,怒火中烧。 气得咬牙切齿,恨得浑身颤抖,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甘示弱的盯着看。 韩昕回头看了看收拾好的行李,旋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警告你,再过几个小时就上火车,这一路上给我老实点。 我可没我们老家的同行那么好说话,你要是敢跟我耍花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守义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出卖庆波和庆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因为刚才听得清清楚楚,他以前是边防武警,现在是公安,他自始至终都没把庆波和庆峰当朋友。 害死庆波、庆峰和云丽,他心里根本就不存在哪怕一丝歉疚,问他为什么出卖,没任何意义。 不能就这么死。 更不能让这个杀千刀的小混蛋得意! 吴守义定定心神,强作镇定:“原来是你啊,好,我记住了,我就算化成灰也记得你的样子。” “威胁我,吓唬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哼……” “哼什么哼,你除了哼还能做什么?” 韩昕也冷哼了一声,抬起胳膊指指他:“还想报复我,想伤害我的家人,我也记住了,早就记住了。回芒井的这一路上,你可以不配合,我希望你不配合。” 吴守义猛然意识到不只是自己想杀他,他一样想杀自己,鬼使神差地问:“姓韩的,你想找机会杀我?” “我可没说这话,我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 “你想杀我,我看出来了。” “这都能看出来,你以为你是半仙啊。” 韩昕诡秘一笑,拉开椅子坐到床头,翘起二郎腿,一边有节奏地用右手拍着左手背,一边不缓不慢地说:“我知道你恨我,想杀我,甚至想杀我全家。 但我倒不是很恨你,而是瞧不起你! 都说做老大要有做老大的担当,可你倒好,不但没担当,还事事让儿子儿媳妇出面,有你这么做老子的吗?” 吴守义被激怒了,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心想他就是想激怒我,然后找机会名正言顺的动手。 韩昕笑了笑,接着道:“你两个儿子和大儿媳妇与其说栽在我手里的,不如说是被你这个贪生怕死,又想靠贩毒发财的老子害死的。不要不服气,因为这是事实!” “……” 吴守义气得脸色煞白,不断提醒自己不要上这个杀千刀的当。 韩昕顿了顿,趁热打铁地说:“害死大儿子、二儿子、大儿媳妇不算,还害二儿子活着时的女朋友,甚至害帮你的朋友。 吴守义,你说你害了那么多人,居然有脸活在这个世上。换作我,我早一头撞死了!” “不关云云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没碰过毒品,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现在知道内疚,晚了!” 韩昕脸色一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她涉嫌包庇,肯定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其实不只是她,还有吃下十二公斤冰毒的那位,最多再有三个小时就会落网。” 吴守义是真在乎蒋晓云和帮过他的朋友,再也忍不住了,像被激怒的狮子般咆哮道:“你个杀千刀的,你害死庆波庆峰,害死云丽,还想诈我!” “我诈你,我诈什么了我,我用得着诈吗?也不想想我们是做什么的,要不是把该办的事办完,我特么能千里迢迢赶这儿来押解你回去?” 韩昕很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又翻脸跟翻书似的笑道:“你们很快就会见着的,包括帮过你的姚小军和冯兰梅。 不是在法庭上见,就是在黄泉见。我真想知道他们见着你之后,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你个杀千刀的,你个王八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吴守义彻底被激怒了,他咆哮着,挣扎着,被铐着的手竟随着剧烈挣扎,勒破了皮,血直流。 站在门边的余文强吓一跳,急忙跑进来拉住韩昕。 “韩队,你这是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我就是跟他聊聊。” “别聊了,麻烦你先出去。” “余所,你推我做什么……” “嫌疑人只要在陵海,我就要负责!” “都移交给我们了,用不着你负责。” “但人还在我们分局辖区,韩队,对不起,请你配合。” “余所,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想聊,等上了火车再聊,怎么聊都没关系。但现在不行,请你出去,再不出去我打电话向上级汇报了!” “好好好,我先出去。” 韩昕很不情愿地走出病房,想想又回头道:“吴守义,别着急,我们等会儿再聊。” “你们边防都是这么办案的吗?” 余文强怒了,一把将他推开,旋即砰一声关上门。 仇人被赶出去了,吴守义不再咆哮,也不再挣扎,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余文强真被吓坏了,急忙把他扶起来,一边轻拍他的后背,帮着顺气,一边急切地问:“老吴,没事吧?” 吴守义被气得两眼都是小星星,连呼吸都困难,哪听得见他的话。 余文强急了,抬头朝外面吼道:“老许,老许,赶紧请陈医生过来一下,把护士也喊过来,嫌疑人受伤流血了,需要包扎!” “啊,我这就去喊。” “让他们带个氧气袋来,快点。” “好的,马上。” 辅警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忙不迭去叫医生护士。 坐在禁毒大队小会议室里的谌局同样没想到会搞成这样,黎杜旺更紧张:“小韩也真是的,搞不好会出事的……” 谌局紧锁着眉头:“早该想到的,玩过火了。” 他们说的是普通话,视频那头的吕向阳听得清清楚楚,连忙道:“谌局,这不是在玩,更没玩过火。这个老混蛋太狡猾了,不把他气昏头,他不会主动上钩的。” “吕参谋,你看他现在都成这样了,会主动上钩吗?” “应该会的,毕竟他现在既没时间,更没别的选择。” “如果就这么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上级交代。” “谌局,有时候真不能想太多,您看看,他缓过来了。” …… 正如吕向阳所说,吴守义戴上氧气面罩,呼吸了一会儿氧气,睁开双眼又能看见人了。 医生用听诊器摁在他胸前听了听,旋即打开盒子,取出绑带,绑着他胳膊,帮他量血压。 手铐已经被余文强打开了,换铐在右手腕上。 小护士正用沾着酒精的棉球清理伤口。 他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但现在却顾不上疼痛,脑子里净想着那个杀千刀的刚才无意中说过的话。 帮过你的人最多再有三个小时就会落网! 你们很快就能见着,不是在法庭上见,就是在黄泉见…… 吴守义越想越焦急,心想已经连累了那么多人,不能再连累朋友。 救人如救火,他不敢再等,甚至不敢再想,一个劲儿嘟哝着:“没事,我没事。他想气死我,我没那么容易死……” “老吴,别说话,把眼睛闭上,好好休息。” “我没事,真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用不着见的人非要见,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没事……” 医生量好血压,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道:“余警官,应该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 余文强连忙站起身:“谢谢陈医生。” 小护士也端着搪瓷盘站起来:“余警官,他的手是皮外伤,不用包扎。您如果不放心,等会儿给他打一针破伤风。” “好的,谢谢二位。” 刚把医护人员送出病房,就听见有人在窗外笑道:“我就说他死不了!” 余文强火了,快步走到窗边:“韩昕同志,我称呼你同志,现在我以陵海公安分局看守所副所长的身份,命令你出去!” “我已经出来了。” “我是说出那道门,离开院子,等朱指回来之后你再进来。” “余所,别开玩笑了。” “没跟你开玩笑,老许,把韩警官请出去,听见没有。” “是!” …… 余文强越想越窝火,掏出手机打电话向上级汇报。 “谌局,南云边防怎么办案的,刚来的这个韩昕故意激怒嫌疑人,差点出大事,抢救过来了…… 真要是出了事谁负责?那几个去城东派出所取枪了,好的,我最多再盯一个小时。” 陵海的小警察怕出事,不但让姓许的辅警把那个杀千刀的赶出了院子,还打电话告那个杀千刀的状! 缓过神来的吴守义眼前一亮,伸出受伤的左手,轻轻拉了拉余文强的警服。 “做什么,就算睡不着可以闭目养神。” “小余,帮我个忙。” 余文强放下手机,坐到床头:“我能帮你什么忙。” 吴守义心急如焚,紧盯着他满是期待地说:“把手机借给我,让我打个电话。” “开什么玩笑,让你打电话,我不想混了。” “别担心,我不会害你的,就是想听听一个老朋友的声音,他是好人。” “不行不行,别的事好说,打电话不行。” “三十万。” “什么三十万。” 吴守义紧攥着余文强的警服,急切地说:“正康人民医院后面有个土地庙,土地庙后面有棵树,我在树底下埋了个盒子。 盒子里有张银行卡,卡里存了三十万。户主不是我,密码是我身份证后六位,只要拿到卡,不管去哪个取款机都能取出钱。” “你这是气糊涂了,净说糊话。” “不骗你,真有三十万,本来想留给云云的,她肯定是拿不成了。” “我不缺钱,老吴,你别这样……” “小余,我骗谁也不会骗你,我知道让你为难了……” 余文强苦着脸道:“老吴,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打电话真不行。” 吴守义无力的躺下,闭上眼道:“我知道,不能打就算了,但那三十万是真的,土地庙后面就一棵树,在河边上,很好找。” “我不缺钱,真不缺钱……” “小余,我知道你不缺钱,你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有机会就去拿一下,不拿就便宜银行了。” 余文强很纠结,犹豫了大约两三分钟,不动声色地用指纹打开手机锁屏。 随即站起身,背对着墙角上的摄像头,一边帮吴守义掖被子,一边悄悄把手机塞进被窝里。 近乎绝望的吴守义楞了楞,旋即反应过来,立马拉起被子蒙着头,钻在被窝里用受伤的左手输入号码。 一连拨打了几次,都是对方不在服务区。 手机肯定没问题,小余刚才就用这部手机打电话告过姓韩的状,难道老朱已经收到消息躲起来…… 吴守义很清楚打这个电话多么不容易,不敢再想再拖,连忙删除掉通话记录,探出头干咳了一声。 余文强转过身,再次以帮着掖被子为掩护,悄悄拿回手机。 说时迟,那时快。 他刚把手机揣进裤兜,朱金明三人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喊着跟他道歉,声称上级已经知道了,不让韩昕再靠近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