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春秋第119章 这什么车
“家人们，大家晚上好！” 咖啡书屋的夜话还未结束，周义出于恻隐，配合兰陵来了一场“约会”，这配合也有一定原因建立在周义是项目新人上，市区盘还能通过日间调研或者在市井吃几回宵夜打听了解，文旅盘就算外出调研也不可能问到什么，这也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 同时在场的还有售楼部的同事，开着汉兰达上班当保洁，化淡妆，谈吐得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富豪下场演外卖员，于是周义给她起了个外号——“皮卡丘”，也叫皮大姐，皮大姐一家在这个项目还有事业和产业，咖啡书屋就是其中之一。 周义讲的《史记》让两个人大开眼界，皮大姐兴奋地找出一块活动展牌，牌上写着“阅人免数”，这是项目内的商业品牌不定期举办的社群活动之一，这个活动专为阅读人群开展，在咖啡书屋尽头有一处小型舞台，小型舞台呈半圆形，背景是一本打开的书形状堆头，在读书活动中报名登台，分享读书心得或笔记，由台下的几个随机评审进行举牌打分，1分免一块钱，最高10分。 兰陵心领神会，从包里拿出备用手机，点开直播间，又从书屋里找来三脚架，将手机架上，对准小舞台，而后又站到了手机摄像头前面，戴上一只蓝牙耳机，并拿出自用手机调试。 “家人们，咖啡书屋又和大家见面咯！！” “我去广播拉人！”皮大姐说完 ，又兴冲冲忙活去了。 而坐在位置上的周义傻眼了，这么抽象的“约会”也是头回碰到。 很快，兰陵回到了周义面前，笑着坐了下来，注意力还有一部分就在手机里的直播间。 “挺忙啊。”周义说道，灯光下看到了兰陵额头上的汗珠。 “哎呀，”兰陵说着，还拍了下额头，“忘记挂充电宝上去了。” 于是乎，兰陵又从座位上的包里拿出了充电宝，那随身带的小包能装的东西还不少。 一晚上没听到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不一会儿语音紧跟其后。 “亲爱的朋友们，晚上好！生活里有酱醋茶，也要追求诗酒茶……” 听闻广播里的内容还是兰陵的手笔，一堆文字看起来又长又臭，但当它们一个一个地跳到耳朵里时，感觉就非常奇妙了，尤其是听到还是的心得，而《人间词话》，我们也能理解为长短句中的《文心雕龙》。像我们听过的后主李煜，欧阳修、苏东坡、秦少游、辛弃疾、的词律解读，都能找到，而纸上得来终觉浅，才知此事要躬行，当我们花时间去读这些人的词文时，收获又不一定相同，茶余饭后，正如今晚这种状态，翻上一节两节，可能也就刷个短视频的时间，当下我们大部分时间也正是碎片化时间，跟着王国维先生的思绪，穿越文字里的美景，与古人一起看看他们眼中的世界，甚至于我们能感受古代的思潮变迁。 周义看了看众人，停顿一下，继续说：“大家可以相互传阅，我说的也只是我的理解，哲学的理解，跟有量化的科学不同，哲学各家其实都有长短，无谓好或不好。青年读书多半是要升学，一是阅读理解，二是在措辞造句里显山露水。社会化的阅读就不一样了，它是精力与时间的分配，是仁者智者的山水之乐。 ” “说完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那么我们就到了王国维先生最重要大事业大学问三境界啦，有没有哪位同学知道哒？” “我知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是一个境界，还有呢？”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也有，看来咱们珊瑚海还是能遇着知识底蕴雄厚的同学呀！” 周义继续做着互动，当然了三境界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是不急不躁，娓娓道来，而兰陵又看直播间又看现场，还用小号回复着弹幕，别提有多忙。 面对着一群喊“带货”的弹幕，兰陵笑着回复，并截图发给周义，她真想直接拿手机去给周义看了。 “这三个境界百家所悟皆有不同，有人理解为是递进的升级关系，就好比金庸先生笔下的武学擒龙功、龙爪手、还有降龙十八掌，肯定是降龙十八掌厉害？为什么？因为降龙十八掌字多！也有人以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中的东坡词豪，稼轩词旷作为理解参考，三境界可以是三个流派，三处进阶选项，我更倾向于后者，我们穷极一生或许也只能领悟并参与到其中一个境界内，但无论哪一理解，都是对，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白与对错，却讲求一个适合……” 周义一番文字解读，台下个个听得入神，这也便是互动的好处，舍弃台下的自我陶醉，让更多人理解所要表达的东西了曲高未必和寡，而但孤芳只能自赏。 周义无意外地收获热烈掌声，台上互动之时他也时不时把目光扫向远处的兰陵，而看到的却是坐着的韩舒妍，这不是幻觉，而是内里的另一个自我冒头了，因为就在兰陵开小黄车那片刻，他居然有了画面感。 回想几个月之前的某一次，台上的是自己，台下的是韩舒妍，其实是自己没有搞笑，但韩舒妍的两排牙齿都在发光，而兰陵，拳掌托腮，歪着头，嘟着嘴巴，这个状态，多看一眼就会沦陷。 等到下台之时，他们这一桌多了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姐，尖脸黑烫短发，一身花裙，与兰陵坐并排，眼睛里都是归返而来的周义。 “这位是……”周义问。 “我——” 还没等大姐说完，兰陵抢话，站起来伸手向周义，说：“林姨，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周义，周总，负责珊瑚海项目营销的。” 周义愣了一下，介绍领导还连名带姓的？ “周总，这是林姨，也在咱们园区内。”兰陵接着介绍身旁的大姐。 回过神的周义即刻礼貌招呼道：“您好林姨！” 这位林姨站了起来，回以微笑。 周义坐了下来，脑子里快速过滤着项目里的人物名字，通常为一个项目做起贡献的人，总会时不时被人提及的，而在项目的时间并不长，每条职能线的主要人员都接触了，这次想要在兰陵面前再露一手，就看记忆里为职业敏感提供的素材了。 周义不急着开口，扫了桌上台卡的二维码，准备增加吃喝点单。 林姨上下打量着周义，又从腰间小包里拿出眼镜戴上，再一番端详，问道：“那我是叫你周总，还是……” 旁边的兰陵又抢答：“叫周义就好啦。” 周义一抬头，只见兰陵眯成一条线的笑脸。 “叫什么都行。”说完，周义招呼二人加单，能不能吃辣，有没有忌口，或者想吃什么。 兰陵从周义手里接过手机，而林姨的兴趣点不在食物，而在面前的人物。 书咖的服务人员端来一壶柠檬水，还有一盘瓜子鱿鱼丝盛到桌上，顺便说了下今晚临时的读书分享会，那是根本动员不了来的客人呀。 “我在项目里也听说过一位大姐，说给北方客户做地接，一定要找一位大姐，这个大姐会瑜伽，早上可以组织晨练，会做东北菜，中餐晚餐这块一点问题没有，晚上广场舞她还懂扭秧歌，更重要的是说话极富煽动性，好些客户就是信了她一句，哎，就跑不掉了。”周义讲起故事，瞪大了眼睛看向兰陵处。 兰陵这把年纪也算“大姐”了，瑜伽广场舞她确实有涉猎，在社群正常运作之初她确实扮演过不少角色，亲自出镜拍视频，文案也是“致敬”了不少成功案例，煽动性与否不好评估，自己倒是十分满意的，周义的言之有物，不由得让她傲娇起来。 “今天一件，我还是幸运的呀，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林姨。”周义说，拿起眼前的冰美式举向林姨。 兰陵这边可就尴尬了，谦虚的文案都已经含在嘴里了，却像冰淇淋一样，被突如其来的“以茶代酒”给化掉了。 “林姨，我听说您是后半年才到的项目，那您之前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呀？”周义问道。 “那你可是问着了，林姨还在韩国做过生意。”兰陵又抢答。 “哎，什么做生意，就饭馆洗碗。”林姨回应道。 这波解释给兰陵解释得脸都青了。 “您过来一趟不容易啊，几千公里。”周义说着，对林姨投向敬佩的目光，自己一个千里远到，没几个老人家爱这么折腾的。 “没几千公里，就北海，坐个轮渡，睡一觉就到了。”林姨继续解释。 “哈，哈哈哈。”周义也是语塞，唯有尬笑掩饰。 轮到林姨问话，她上来就问周义兰陵认识多久了，而周义吐出的“一”还没说完，兰陵便抢答为一年。 周义瞬间感受到了桌上氛围的不正常，还在琢磨当中，林姨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什么时候来的珊瑚海项目。 兰陵还是抢答，说：“上个月。” “呃……”周义尴尬得拉长声音。 “你干啥？让周义自己说不行？”林姨诘问，有些生气了。 但周义没说，今天晚上的这个局看起来是相当蹊跷了。 “你是头婚还是……”林姨问，直接到可戳肺管子。 “我……”周义答不出来，他聊工作事业，对方聊户口本，此刻的他，确实头昏。 “没结过婚呀？”林姨问法加码。 “嗯，没有。”周义回答，开始左顾右盼，东摸西摸。 “那感情好，你们一个没经验，一个有经验，老带新更有效果。” “噗——” 周义被“老带新”给刺激吐了，林姨这“学以致用”的水平怕是比许多一线销售都要快了，好在他脸朝的外边，连忙扶着桌子，口水撒了一地，还呛得咳了几下，换过神来的周义扫了一眼两人，赶紧抽起纸巾，从座位上下到地上，弯腰擦净地板。 “我失陪一下。”周义将擦地的纸团扔到桌边的垃圾篓后说道。 这书咖的安排，以多年的社会经验，绝不是简单的约会陪玩，周义这是相亲来了，在卫生间的盥洗池边，周义边洗脸边想着对策，这兰陵也太过分了，说上了年纪又离过婚，家里催得紧已经上强度了都能够理解，不想说细枝末节，通知一下也行啊。 但话说回来，要有知会这么一动作，周义大概率就不出现了。 周义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韩舒妍。 “喂，咩事？”电话那头说。 “咩事？你再不过来我就被当猪仔卖了。”周义说着，走进了男卫生间。 “这才一个小时啊，你这活儿不行啊。”电话那头的韩舒妍调侃说。 “痴线，来书咖这儿，还是上次那套办法。”周义说着，点了一根烟。 “究竟怎么回事啊？” “不太确定，还在看，我都不知道这特么上的是什么车，一下子说不明白，但看起来不太安全。”周义说道。 “周总？周义？”兰陵在外喊着。 周义还没挂断电话，兰陵已经探头进来，丝毫不在意这个是男厕。 周义定睛，走向门口，欲言又止，好在衣衫齐整。 “哎哟，你干嘛？这男厕所。” “哈哈，”兰陵笑着说，“我就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我真服了，还帮忙？我看你是怕我跑了。”周义说着，又洗了一回手。 “不用就好。” 周义从洗手台边墙壁上抽出一张擦手纸，正反面都擦了一遍，抬头看镜子里的兰陵，忽然琢磨出了答案。 而兰陵就站在身后，一副棘手的表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周义转过身道，“是你妈妈吧？” 兰陵眼睛一亮，一副得救的表情，笑着说：“嗯嗯。” 随后，兰陵又问：“只是你从哪儿知道的？我连冯卓伊都没告诉。” “百度。” “哈哈哈，你可以去拍唐人街探案了。” 周义没细作解释，他也是最近才在百度上了解兰陵，还有临沂，座上虽难从林姨和兰陵的身高上去判断，但从林姨关心的神情语言，她们这关系也就猜到了八九。 周义直接进入主题，说：“说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兰陵沉默，低头看地板，痛苦挠头，看起来也是憋不出理由了。 “干啥呀，化粪池炸了？” 忽然，兰陵一把挎住周义的手臂，一步迈贴到周义的肩膀。 “周义，你装一下我的男朋友吧？” “啊？” “就一晚上。” 周义扒掉兰陵的手，往旁边挪一步。 “你别看我好像什么都敢卖，但也是有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