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明第二章
这些话听得方孝忠从愤恨不已到毛骨悚然，夜里一闭眼就梦见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电击，要么就是在搬永远也搬不起来的石头。一头冷汗醒来，想到如此晦暗的人生就再也睡不着了。</p>
他佯装服软，雷亲婆却不吃他这套，非让他喊方守金喊“爸”。也有过早上趁爷爷来给他换尿壶，夺门而出，不过是被方守金揪回来再揍一顿。</p>
方孝忠是真的被打怕了，心底的勇气也一点点被磨灭，他觉得自己走不出去了。</p>
亲生父母远在天边。张逐也只是个高中生，远没有带走他的能力。而在一个默认孩子是家庭财产的地方，就算他走出这大门，也走不出这条街。只要他奶奶一喊，所有人都会帮忙捉住他。</p>
在无限绝望中，他反而冷静了一些。知道这件事蛮干不行，只能激怒方家，让他们更警惕，还得仔细计划。</p>
他安静蛰伏好些天，好似已经学乖听话。但雷亲婆对他的戒心没有消减，还计划着把他送去乡下老家，期望在偏僻无人的地方，能让方孝忠断了跑的念头，能叫他“学好”。</p>
天热起来，他一星期没有洗澡，央求雷亲婆让他洗个澡，再把屋子里尿壶的味道散一散。</p>
他期期艾艾收回他那天喊出的话，说想到方守金曾经对他做的事，他死也不会认他当爹，但爷爷奶奶他会认，会孝顺他们，会好好给他们养老。</p>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雷亲婆没太怀疑。大热天关在屋里实在埋汰，就将他放出来洗澡。本想跟在里面去，方孝忠害臊不让，只让她在洗浴间外等着。她就一直和方孝忠说话，确保人在。</p>
“小忠，明儿跟我和你爷爷回村里过夏天，村里头凉快。”</p>
“我不喜欢村里。”</p>
“那你不是跟你爸过不好嘛？你看不得他，他一见你也来气就忍不住揍人。你跟我们回去，不用跟你爸对着干，这不好？”</p>
“他不一起回？”</p>
“他不回，饭馆开不成，他要管理废品站，我俩老骨头也该休息休息了。”……</p>
“你不是说要孝顺我们，要给我们养老嘛。要你不跟我们回去，能养哪门子的老？”……</p>
“小忠？”……</p>
“方孝忠！你再不应声，我进来了……”</p>
雷亲婆推不动门，叫来方守金。男人力气大，一脚把木板门揣了个大洞，倒是能打开了。</p>
这浴室是房子修好后自个再盖的，为了冬天保暖，墙也只砌了两米，封顶用的石棉瓦。只见那瓦被掀开一块，漏了个大洞，哪里还有方孝忠半个人影。</p>
雷亲婆尖叫一声，用力拍腿，大骂起来：“天杀的，你跑，我叫你跑，这回不把你腿打断。”</p>
吼完这句，她气血上脑，整个人都往后倒。方守金赶紧接住：“妈，你莫急。他跑不远，我一准给他逮回来。”</p>
“你还不赶紧去！老头啊，快出来，那狗日的小忠又跑啦！”</p>
方守金打头阵，三个人打着手电，边走边喊，一齐找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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