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者第144章 雪停了
“唉，蔓玉，你等等。”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留着长发的帅气男孩小心翼翼地小跑朝前追去，拦住了不远处一位身穿红色棉大衣的女孩。 女孩双手抱着书，双手冻得通红，脚上踏着双棕色长靴，此时不停地来回跺着，她精致的眉毛微皱，不情不愿地走向旁边的走廊，男孩“嘿嘿”傻笑，跟了上去。 “苏千鸿，你找我干嘛？” 赵蔓玉看了一眼时间，声音着急。 “这不是找不到林九了了吗，想问问你他去哪了？” 男孩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女孩高他半个头，此时对方转过身来看着他，颇有一种姐姐教训弟弟的感觉。 苏千鸿似乎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耐，他笑呵呵地伸手拍去落在肩上的雪花，顺手将领口的围巾拉的更高了些，笑得更加灿烂，但在赵蔓玉眼中，对方怎么看怎么傻。 “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林九哪去了？”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去哪我怎么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没事我就走了。” 赵蔓玉转身就要走，这大冷天的，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苏千鸿及时出声，叫住了对方。 “唉唉唉，别着急啊，你不是他邻居吗，从小跟他一块长大，他上哪去你能不知道，你就告诉我吧。” 赵蔓玉脾气本就火爆，对方如此死缠烂打，她哪受得了这个气，俏眉一竖，就要开口训斥这个二愣子，谁知对方换上一副可怜模样，哀求地看着她。 看着对方有些无赖的行为，她明知对方故意，但训斥的话语还是停在了嘴边，无处宣泄，只好愤愤地转过头，又气又无奈地说道： “武馆！” 苏千鸿当即变了个脸，笑嘻嘻地道谢，随后大步朝着武馆跑去。 看着那道迎着风雪狂奔的身影，赵蔓玉嘀咕了起来： “这家伙不是最怕冷了，这会儿倒不讨厌雪了？” …… 下课铃声早已响起，武馆内的学生几乎跑了个干净，唯独一位俊秀的短发男孩仍留在此处，对着木桩不停地出拳、收拳。 武馆面积很大，没有任何的供暖设备，这里的温度与外面几乎一致，冷的刺骨，但男孩额头还是沁满了汗水。 武馆的铁门被人粗鲁地推开，一道身影快步跑了进去，与他同时进来的，还有纷纷扬扬的雪花。 “关门。” 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木桩，演练过百遍、千遍的招式再一次使出。 他似乎猜到了来人。 苏千鸿跑了一半，又折返回去关上了铁门。 男孩一招一式之间，已臻至大成，而苏千鸿默默站在一旁，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男孩的每一个动作。 半个时辰后，林九才缓缓收了拳势，呼出一口白雾，来到一旁，擦着汗。 苏千鸿这才逮着机会，忙不迭问道： “唉，林九，你上次打败我的那个招式能不能教教我，如果不方便的话，那能不能指点我一下，你放心，你教我的我绝不传出去，若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苏千鸿天打雷劈。” 说着，苏千鸿伸出了手，欲发誓自证。 林九淡淡一笑，披上了棉大衣，虽然身上的汗让他相当不舒服，但他更担心着凉。 “没什么不能说的，送你两个字，多练。” “啊？这就完了？” 苏千鸿半信半疑地看着林九。 “事实便是如此，我告诉你了，信不信在你。” 林九坐了下来，他想等汗干了再走。 武馆与外面的温度相差无几，但武馆胜在无风。 “哎，林九，还没吃饭吧，走，兄弟请你吃一顿，咱们兄弟俩边吃边聊，怎么样？” 见林九坐下，苏千鸿打起了小算盘。 林九抬头看了眼对方，心中了然，对方明显不信他的秘诀。 “苏千鸿，我问你，半年前，你我的实力如何？” “那时候我都快摸到了d级的门槛，而你不过刚刚步入序者的行列。” “现在呢？” “你比我强。” 苏千鸿如实说道，神色不见丝毫羞愧，败于林九，他心服口服。 “那不就对了？你缺的不是天赋，而是勤奋，若比起天赋，你不输我。” 见汗快干了，又瞄了一眼时间，再过一会便可以回去吃饭了。 苏千鸿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吃了半块的薄饼，递了过去。 林九看了一眼饼，又看了一眼他，哑然失笑，接过薄饼，心中腹诽起对面的男孩，这家伙看着傻，实际上比谁都机灵。 见对方接过，苏千鸿又傻笑起来。 接了他的饼，那就别想逃了。 “林九，你觉得天赋和勤奋，哪个更重要？” “天赋。” 林九吃着薄饼，想也没想，便说了出来。 苏千鸿讶然，本以为对方会说勤奋，但对方给出的答案却出乎他的意料。 林九撕下一块已经干硬如石的薄饼，送进嘴中。 这薄饼，嚼得他腮帮子都酸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人生来平等，那都是玩笑话，从你获得了生命的那一刻就是不平等的，有人完整的获得了一条命，有人从一开始就夭折了，亦或是先天不足，从一个眼、一个鼻子、一张嘴和一双耳朵开始，每个人都是不平等的，既不一样，也不一定拥有等量的基础，更何况寄于这些先天器官之上的后天眼光在无形当中已经有所差异，说白了就是样貌，这同样是天赋的一种，天赋的价值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一步快，步步快，后天的勤奋很难追得上那些天赋异禀之人。” 苏千鸿低着头，若有所思。 容貌这隐形的天赋都已然这样，那在序者天赋上的差距只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林九将最后一小块薄饼咽下，揉了揉腮帮，喝了口温水。 “勤奋不一定能快过他人，但一定能快过懒惰的自己，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罢了。” 似乎看出了苏千鸿的疑问，林九拍了拍手，起身要走。 “薄饼很难吃，但还是谢谢了，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便靠你自己了，我先走了，下午见。” 苏千鸿扭头，看向了已经留下了痕印的木桩。 …… 最后一年的会武台之上，林九傲然挺立。 苏千鸿与赵蔓玉看着台上的俊秀男子，由衷佩服之余，生出了一丝挫败之感。 “既生鸿何生九？” 苏千鸿谓然一叹。 “你搁那哀叹个什么劲？” 赵蔓玉白了他一眼，打断了对方的感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其实抱着跟苏千鸿一样的想法，林九与二人的差距愈远，二人愈发难以望其项背。 林九领了奖，走下台来，直奔二人。 “要毕业了，你们俩打算做些什么？” 苏千鸿看着两位好友，心中不舍，这问题虽是第一次问，但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林九的实力去五行部绝对不成问题，而他们二人离五行部的标准还有些差距，但去四灵部绰绰有余。 “四灵部。” 林九先众人一步开口，两人听到这话，皆是投去了讶异的目光。 “你疯了？五行部不去，去四灵部？” 苏千鸿忽然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了林九的衣领。 赵蔓玉拉开二人，瞪了苏千鸿一眼，同样看向林九，她也相当不解。 “你考虑清楚了？” 她缓缓开口。 林九点了点头。 “五行部虽好，但不一定适合我，我考虑了许久，决定还是去四灵部，杂事可能会多一些，但胜在安全稳定，况且我实在放心不下家中的父母。” 苏千鸿撇过了头，怒气稍去，但依然固执己见。 “虽然你已有了决定，但我还是想多说一句，那可是五行部，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得到最好的资源和锻炼，在四灵部，只能蹉跎了你的天赋。” 苏千鸿神色复杂。 既有着对好友选择的不解，又在为自己的前途黯淡而不甘。 “这点你放心，若是四灵部真的不适合我，我会走晋升这条路的，去往五行部的路又不只是一条。” 林九无所谓地笑了笑。 “况且，你输了我无数次，甘心我就这么走了？” “你这家伙！” 苏千鸿愤愤抬头，林九和赵蔓玉却笑了起来。 “那便约定，我们三人去同个地方，一块共事，等老的时候再一块退休。” 林九伸出手，另外两人稍愣，同样伸出了手。 “一言为定！” “说好了！” …… 林九略显黯淡的眸子当中映出无数的雪影，面对着对方的必杀之招，林九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回头看了一眼下方的二人，一人重伤，一人垂死，而自己，也即将落败，当年相约的三人，如今可能要携手共赴黄泉了。 右手一松，手中的长枪直直落下，插于雪地之中。 蒋王权冷笑，林九此举无异于弃甲投戈。 可就在这时，六颗黯淡的星辰忽然光芒大作，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颗蓝白色的新星缓缓升起，落于六星之末，遥遥看去，曲折如斗。 “摇光！” 林九再踏一步，七颗星辰的光芒交相辉映，一条淡淡的光线将七星连在了一块，落于林九的身后。 “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玉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此谓七星。” 璀璨的星光之下，林九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着，而他身上的气势又一次攀升到了新的高度。 只见他隔空轻轻一点，无数雪箭瞬间化为齑粉。 “什么？！” 蒋王权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林九身后的北斗七星忽然有了变化，原本的七星斗柄缓缓指向北方。 “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随着林九的声音，这漫天的霜雪忽然脱离了蒋王权的控制，反而席卷着朝着自己拍来。 “x级序者！你何时……” 无数的霜雪之上，染着一层淡淡的星光，这看似毫无威力的雪花每一片都蕴藏着骇人的杀机。 蒋王权身上爆出无数血箭，惨叫地向后方倒去。 “七星合一。” 随着林九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七颗星辰倏然消失，再一次出现时，是在蒋王权的头顶处。 “不！不！” 璀璨的七颗星辰朝着他不断逼近，蒋王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死亡的面前，他再也无法淡然。 “归无！” 绚烂的星芒重重落下，蒋王权整个人倏然被抹去了生机，空留一具无魂的尸体。 随着蒋王权的身死，只听“轰”的一声，无垠的雪域开始缓缓消散。 林九一刻也没有停留，身影闪现之间，落于二人的身旁。 “林……” 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与对方分享，赵蔓玉看着身前的林九，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林九的身体一点点开裂，宛如即将崩碎的瓷器。 林九对此只是淡淡一笑，一如两人的第一次相见。 他来不及多言，伸手按在了苏千鸿的胸膛之上，身后的七星明暗闪烁间，一股温暖的星光从他的手中传递到了苏千鸿的身上。 “蔓玉。” 随着林九的轻呼，赵蔓玉这才反应过来。 “我桌子下的秘层中间，夹着一封信，你们待到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和千鸿立即回去将其取出来，看完即毁，密码是我们三人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还有，告诉九州，让他多在乎在乎自己。” “那你呢？” 对于这一切，她心中了然，但她还是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回答，至少那代表着还有希望。 林九不答。 随着星光缓缓流淌，苏千鸿胸间的巨大窟窿生出无数细小的肉芽，快速修复着他的伤势，而林九的身体崩碎的更加迅速。 无声的泪水滑落，赵蔓玉看着眼前的二人，模糊之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她了解林九，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林九，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的眼前发生。 漫天的飞雪不知何时已然停了，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雪肆虐了数日，终于在今天停了。 冬与春，雪与花，凋零与复苏，绝望与希望，生与死，恰如眼前二人。 星光渐散，苏千鸿身上的伤势尽数好转，胸膛上也渐渐有了起伏，听着匀称的呼吸传来，林九脸上多了分笑容。 他缓缓坐下，靠在两人身边，一如往日踏青之时，三人围坐一团，畅谈天地。 “蔓玉，不必如此。” 林九伸手，拭去对方脸上的泪水。 冰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赵蔓玉哭得更甚。 “多大人了，还哭，你看，我不是赢了吗？” 林九笑了笑，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苏千鸿，伸手将自己的青衣脱下，盖在了对方的身上。 “千鸿一直都怕冷厌雪，以前没少生病旷课，如今实力强了，比过去倒好上不少，你虽然比千鸿好一些，但也强不到哪去。” 林九颤颤巍巍地伸手，再一次为赵蔓玉擦去泪水。 “你看，雪这不是停了嘛。” 林九一指天空。 雪后初霁，温暖的阳光洒下，天空湛蓝，一扫前几日的阴霾，飘了数日的雪花，在今日，终于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