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甘零落身为尘第一百七十三章 身离故土
“可我就想找芳菲玩儿!” 阿元有些困了,已经到了她往日该睡中觉的点儿,故有点赖叽黏人。 慕欢示意俞珩给她抱,哄一会儿,看能不能睡着。 “我要阿爹。” 她开始耍赖,搂着俞珩的脖子不肯撒手。 俞珩将女儿横着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哄,慕欢给轻轻打着扇子,果然没一会儿,阿元就眯了眼睛渐渐睡着了。 “想家了?” 俞珩了解慕欢,她不是累了,只是离家越来越远,心里思念亲人朋友。 “我们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吧。” 慕欢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致,连树木的种类都变成她从未见过的奇怪样子。 “我们真像蒲公英,吹散后每一缕羽毛都飘飞散开,然后在降落的地方生根,又繁衍出一片蒲公英。” 不只他们,还有那些迁来安置在河西四郡的百姓,也是这样。 …… “龟……娘亲,这是龟什么?” 傍晚行至驿站落脚,阿元正捧着一本书在床上乱翻。 俞珩随身带着的全是关于西域的书籍,阿元不认识几个字,所以更喜欢图画,故翻到地图那页,用自己短粗的小指头指着念叨。 “你不是读过千字文了?” 佟、徐家两家都重教育,孩子到了三岁,话说利索起就开始启蒙,所以慕欢也是这么要求阿元的。 “可我不认得这个字。” 阿元仰倒在小床上,把书本搁在肚子上,双手抓着自己刚洗过的小脚丫晃着。 慕欢正在收拾药箱,刚给宿在隔壁的俞珩换完膏药。 “这念龟兹,不是归什么,是个地名。” 阿元爬起来搂着母亲的脖子开始缠人。 “母亲去过龟兹吗?” “母亲没去过,那是个很远的地方,不过以后你父亲会去吧,还有大姨也可能会去。” 慕欢接过月蔷递过来的手巾帕子给阿元擦脸。 晚饭准备妥了,冯妈和小海摆了桌子,慕欢抱起女儿去用饭。 “母亲,阿爹怎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咱们家在守孝,阿爹不能过来同吃同宿。” 因为在孝中,吃的也极为朴素,但因孩子小,赶路还辛苦,怕她身体吃不消,慕欢特让冯妈给阿元准备了一小碗鸡蛋羹。 “什么是守孝?” 俞珩跟家里闹掰后几乎不提起长宁府,阿元更是太小不懂事。 “爷爷过世了,作为晚辈,三年里我们要着素服孝衣,睡粗席,吃简餐,来表达哀思。” 慕欢也没什么胃口,只盛了半碗粟米粥喝。 “爷爷是谁?” 阿元追问。 说来可笑,慕欢也没见过自己的公爹长宁王。 但长辈的恩怨不能让一个孩子来背负,故阿元尽量告诉她一些美好的事情。 “你的名字明鸾,就是爷爷给取的。” 阿元会写自己名字,是慕欢一笔一画教给她的。 “我们是给,给我取名字的爷爷守孝。” 阿元这会儿还是爱吃饭的,自己就哼哧哼哧吃完了一碗鸡蛋羹。 “说得对”,慕欢夸奖般的语气。 小孩子总是不知人间疾苦,无知无识,大人们觉得羁旅疲惫,她吃饱了有了力气又开始满地跑。 阿元跑了两圈,一把抱住慕欢的大腿。 “娘亲,我想去找阿爹,我要听故事。” “可是父亲在公务啊,没有时间陪你玩。” 慕欢抱起她放在床上,想让她静一会儿,跑的太精神一会儿到点睡觉不好哄。 “不能去打扰他,娘亲给讲故事好不好?” “我要阿爹讲故事。” 阿元撅着嘴,盘腿在床上坐着,慕欢给她拆头发。 因挽了一整天的髻,阿元浓密乌黑的发波浪一般的微卷着,慕欢用一柄紫檀木梳子给她一下一下的理顺。 “阿爹讲的故事更有意思。” 听女儿这么一讲,徐慕欢的胜负心被激起来了。 “我讲的故事很无趣吗?” “阿爹会讲九头相柳大战禹帝。” 徐慕欢不服输的辩驳,“我还给你讲天仙配了呢。” “没意思”,阿元揣手叹气。 “阿爹还给我讲钟馗捉鬼。” 梳好头,慕欢抱着女儿哄她睡觉,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因天热给她打着扇子。 “那我也给你讲田螺姑娘了呀。” “娘亲,你故事里的仙女怎么都在干活?” 阿元不要听干活的故事,干活有什么意思呢。 人活着得干活就罢了,连仙女下凡还要干活。 慕欢听完女儿的话觉得有点道理,仙女下凡居然就是给凡人男子干粗活累活,听着确实怪烦的。 “今天娘亲给讲一个刑天舞干戚。” 徐慕欢摸清了女儿的路数,不就是喜欢《山海经》么,她也是拈手就来,不信比不过孩儿她爹。 …… 休息一夜后,翌日从驿站出发继续赶路去玉阳关。 “昨晚睡得怎么样?” 俞珩知道慕欢认床,怕她休息不好。 “挺好的。” 慕欢将早上在驿站准备的茶斟了杯,拿给俞珩解渴。 天气愈发热了,尤其是快到正午,太阳高悬晒得人都没办法骑马。 骑了两日马的濮阳也受不了了,发现屁股被皮革的马鞍烫的脱皮,今天一早就乖乖的坐进带遮阳篷的拉行李的车上。 “阿元,你肚子疼吗?” 俞珩发现女儿怎么隔一会儿就摸摸自己肚子,还眉头紧锁,稚嫩的小脸一本正经,带着惶恐神色。 “不疼。” “那你怎么老摸肚子?” 俞珩把女儿抱过来,放在膝上,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小肚子问。 “阿爹,我怕肚脐说话。” 阿元用自己的小手半遮着嘴,贴在俞珩耳边说。 “肚脐说话?” 俞珩一头雾水的看了眼偷笑的徐慕欢。 “腹语吗?” 俞珩记得有些街头卖艺的奇人,可以不通过嘴,用腹语来说话。 徐慕欢笑的更甚。 “我昨晚给她讲了刑天的故事,乳为目脐为口。” “你怎么给她讲这么惨烈的故事?” 俞珩略显吃惊的伸手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这刑天大战黄帝的故事里可是有枭首之类的内容,也不怕吓着孩子。 “你不也给她讲大禹大战相柳了嘛。” 俞珩朝慕欢使了个眼色,“我只讲了打架,没讲枭首,而且我还讲相柳和大禹不打不相识,成了好朋友。” 慕欢得意的摇扇子。 “我也没讲,我只讲了刑天一着急肚脐就说话了。” 俞珩放心的拿下捂女儿耳朵的手。 “娘亲,最后刑天和黄帝谁赢了?” 昨天故事还没讲完阿元就困得不行睡着了,这会儿心急的问。 徐慕欢笑着说:“黄帝赢了,但人们将失败的刑天葬在了常羊山,还写了句诗赞颂,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这是陶渊明的诗,阿元因痴迷这个故事,很自然的就背了下来。 “阿娘,刑天输了还有人写诗?” 阿元兜了兜女儿的下颌说:“人们喜欢刑天是因为他勇敢执着呀。” 徐慕欢得意的看了眼俞珩,这不比他内个什么握手言和的瞎编结局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