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第48章
阮朝汐在车里偏过脸去, 不想说话。</p>
白蝉无奈地掀起布帘, 替自家女郎敷衍过去, “留在云间坞内，并未带来。”</p>
三五里路，说远不远, 说近不近。牛车终于停下在宴席场外时，阮朝汐终于不用绞尽脑汁应付难缠的荀九郎，松了口气，眼见荀玄微和阮荻从前头牛车走下，急忙拢着裙摆跳下了车, 疾步过去。</p>
荀玄微正在和一位中年贵夫人说话。</p>
显然是荀氏女眷，四十左右年岁, 打扮雍容华贵，绮罗长裙曳地，众多女婢跟随，和荀玄微谈笑间并不拘束礼节。</p>
阮朝汐还未走近，那中年贵夫人便敏锐地察觉动静，转头望过来。</p>
那道眼神很怪异。头一次见面的人，却仿佛打量货物一般，带着不明显的挑剔神色，把阮朝汐从头到脚细细查看了一遍。</p>
阮朝汐被盯得不怎么舒服，走过去的步子便慢了，停在长兄阮荻身后。</p>
阮荻拉着她过去见礼，替两边引荐。</p>
“十二娘，这位便是荀氏三房的陈夫人。出自颍川陈氏，百年诗礼大族。陈三夫人的父亲曾于旧朝出仕，官至一品司徒，极清贵门第。”</p>
“陈夫人，这位便是我家十二娘。”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不自觉顿了顿。</p>
他原本不怎么赞成这场仓促的“赏花宴”。两边出身差距过大，他担忧十二娘以后受人冷眼。</p>
但相比于去历阳城赴约，眼前的赏花宴，毕竟是一条好了百倍的出路。他简短提起阮朝汐的出身：</p>
“陈留阮氏的七房长居在司州京城南坊。十二娘的父亲，乃是七房出身的从兄，单字一个‘芷’字，年少敏才，入仕于旧朝。当年京城动乱时，从兄不幸蒙难，只留下十二娘一点血脉，身世堪怜。”</p>
陈夫人极矜持地点了点头，目光再度仔细掠过阮朝汐的面容身段。</p>
闭口不提阮朝汐的司州分支女郎的身份，只慨叹了声，“好娇儿，如何能长成这样！今日见十二娘站在花苑中，满园花草都失了颜色。我陈家的小六娘也生得殊丽不俗，自小被称为玉人，今日见了十二娘，我家六娘被比下去了。难怪九郎在我面前提了许多次，定叫我来见见。”抬手召阮朝汐过去。</p>
阮朝汐被打量得浑身都不舒服，站在原地没动弹。清凌凌的目光带出一点困惑，瞥过边上侧立的阮荻和荀玄微。</p>
荀玄微神色不动，伫立流水边，淡然瞧着这边事态发展。</p>
阮荻的眉眼间露出几分焦灼，以眼神频频催促她过去。</p>
阮朝汐瞥了长兄几眼，看他头顶几乎冒烟，终于还是缓步走近。</p>
陈夫人仔细打量她的步行仪态，拔下发间的凤头金钗，口称‘见面礼’，替阮朝汐簪在头上。纯金凤鸟长喙叼一颗硕大的东珠，在阳光下熠熠生光。</p>
阮朝汐只觉得头上一沉，压得脖颈发疼，那凤头金钗怕不是有半斤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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