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第91章
她近了他的身，柔滑如水的大袖拂过她脸颊，她的手按在他膝上。</p>
柔夷并未用力，只是虚虚按着，只需拂袖便可以把她挥去地上。但她知道，他对她心怀愧疚，在她面前，他从来动不了手。</p>
纤纤指节拂过膝盖，不经意地往上，拨动琴弦似的撩拨。</p>
清贵的江左皎月……原来只需轻轻一撩拨，就动了春心。</p>
“殿里那位睡沉了。”她漫不经心问，“郎君可要阿般服侍一场？”</p>
面前的修长手指攥紧了。</p>
“阿般，不必如此。”嗓音失了往常的清亮，隐忍到近乎喑哑。“深夜来见我何事？若无事……你还是回去。免得别人察觉。”</p>
“来见荀令君，自然是有事的。”她嗤笑，“关于北伐之争，近日听来许多消息，荀令君听好了。”</p>
口吻疏离地称呼他的官职，姿态却柔顺地伏在他膝上，随意地说起朝廷动向，脸颊枕着柔滑的布料，温暖的鼻息一阵阵地吹拂在腿上。</p>
头顶上方的呼吸变了。坐着的人渐渐地出不了声，露出强行隐忍的神色。</p>
她若无其事地起身，“说完了。我走了。”</p>
嘴里说着“走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视线于半空中交缠，她盯着对面的郎君，却又缓缓俯身，鼻尖逐渐靠近，直到两人呼吸相闻。</p>
他此刻的眼神如幽暗夜空，看似平静的海底旋起千尺旋涡，始终不出声，不后退。</p>
眼看就要唇齿交接，他闭上了眼。她却轻笑了声，“郎君此刻在想什么？”</p>
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p>
————</p>
阮朝汐在黎明前夕最浓重的夜色里醒来。</p>
这一觉睡得久，梦中的景象感觉异常清晰，温暖的鼻息仿佛吹拂在脸颊。</p>
梦里的她，对他……怎会有如此复杂激烈的情绪。</p>
目光在背后追随，却又当面把人推开。</p>
爱恨交织，情绪浓烈如深海旋涡。</p>
她自小心绪内敛，哪怕两次深夜出奔，哪怕当初和十二郎在夜色下拥吻，坞门下诀别，小院里被一张白熊皮笼着、黑暗处里破界限的肆意深吻……</p>
情绪波动起伏，哭过，笑过，却始终不曾有过梦里那般，激烈动荡如千尺旋涡。</p>
过于激烈的情绪，大起大落，爱憎过于分明，仿佛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握剑之人不愿再用，早已抛掷于红尘轮回中。</p>
阮朝汐躺在黑暗的卧床里。今夜的梦境开启了了不得的东西，撕碎的舆图顺着纹路四处拼接，断裂处拼上了最后一片。</p>
宗族蒙难，追随南渡，献给太子，绝望逃亡，抓捕逼迫，星夜大湖，东宫宠妃……</p>
如此真实的情绪和人生，历历在目，和现世微妙对应，怎么可能是梦境。</p>
莫非是如佛家所说的，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前世轮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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