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太池宴(1/2)

作者:怪诞的表哥

满唐华彩第314章 太池宴

四月初,长安城天气明媚,桃花将谢,牡丹花却要盛开了。

庭院中响起几声咳嗽,薛白等李林甫缓过来了,道:“月中的太池宴,右相也是要去的?”

“自是在受邀之列。”

“右相不会在御宴上失神?”

“你意在让我以公务繁忙之由推辞?”李林甫道:“朝中已有我病了的传闻,到时若不去,相位必失啊。”

说到这里,他眼中有了焦虑,失了过往索斗鸡的精神刚戾之色,这是他最容易发病的时候。

薛白已更了解了一些李林甫发病的规律,一是身体差了,冬日受了风寒一直绵延四个月不好,至今还伴着咳嗽,二是那癔症,大夫说是风疾,听描述该是脑血管类的病症,薛白以为是老年痴呆了,也许都有。

不过,即使是老年痴呆的李林甫,有时也让人感到难以应对。

“去是必须去的。”薛白道,“或可早些告退。”

“本相能撑住,此事不需你担忧。”李林甫道:“说南诏之叛。”

“好,王忠嗣病了,太池宴他不去。”

“何病?”

“背疽。”

李林甫点点头,道:“可。”

薛白道:“但在王忠嗣病之前,朝廷得先任命他为剑南节度使。等他病时,鲜于仲通依旧任节度副使,秣马厉兵。”

“他推举何人接替河东节度使?”

“韩休琳。”

李林甫想了想,道:“韩休琳虽名望不显,资历却深厚,曾随信安王李祎征讨突厥。由他暂代河东,杂胡暂不得染指,李祎虽死,在军中威望犹深啊。”

李岫遂问道:“如此,台省的文书,孩儿便批复了?”

“可。”李林甫虽不放心,也只能交代给他们办了。

无非是配合王忠嗣,表面称病,暗中调兵遣将,之后出其不意,如高仙芝一般神兵天降,破太和城,擒阁罗凤。

到时,史书上必会记为王忠嗣病中破敌,一桩佳话。

若是他的病也是假的,暗中剪除政敌,那就好了。

薛白趁机道:“王忠嗣想要调用一些旧将,他拟了一份名单。”

“十郎。”李林甫道:“你仔细审一遍。”

“孩儿明白。”

薛白道:“还有一事,万年县令冯用之因功升迁了,人选,我想举荐杜位。”

李林甫摇了摇头,道:“要对付东宫,又不能与杂胡一心,得拉拢信安王李祎的旧部。李祎的长子袭了爵,但他有个三子,才干出众,叫……叫李……”

“李岘。”李岫应道:“李岘,信安王盖了。

“啪”的一声响。

处置过此事,李岫看看时辰,问道:“姚思艺可出宫了?”

“是,正在东市。”

“我去见他。”

姚思艺是个白白胖胖,笑容可掬的宦官,他很懂得吃,因此顶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这身材做事并不灵活,他却很得圣人喜爱。

李岫赶到之时,姚思艺正在享用一大盘浑羊殁忽,今日只吃鹅肚里的糯米。

糯米被鹅油、羊油泡透了,香料用得又足,吃起来有些腻,得搭配解腻的果蔬吃才好。

一个漂亮白净的小宦官拿手捧起一瓣刚切好的桃肉片,持勺舀上一勺糯米放在桃肉片上,卷好,送到姚思艺手中。香料气味、肉味、油味,混着桃肉的甜味,怪怪的。

李岫到时,姚思艺脸上正露出复杂的表情。

“恭喜姚将军出任进食使。”

“哎呀,十郎来了。”姚思艺站起身,却像与没起身时一样高,笑呵呵道:“我能当这么个肥差,还得多谢右相,本该我亲自去拜会右相,反劳十郎你过来了。”

“阿爷本想来见姚将军,可是公务繁忙。”

李岫坐下,在姚思艺的热情款待下尝了些珍馐,不经意地道:“对了,姚将军可识得薛白?”

“贵妃义弟,宫中有几人不知他的。但我识得他,他未必识得我哩。”

“那,姚将军没得罪过他?”

姚思艺一讶,问道:“出何事了?薛白莫不是看我长得像安禄山,这次将矛头冲向我吧?哎哟,他对付起人来,真是斗了一个又一个。”

李岫道:“进食使之事,薛白想参姚将军,被我劝住了。”

“多谢十郎了,也不知他为何与我为敌?”

“宫中内官当中,不知谁与薛白交情最深?”李岫问道。

薛白曾与他说过,可向宫中内官打听圣人是否想再封一位郡主之事,因此,他今日其实是借着这机会向姚思艺打探薛白在宫中的人脉。

“那该是,吴怀实,还有高将军。”姚思艺道:“我见吴怀实每每凑上前找薛白说话。”

“姚将军与吴将军关系如何?”

“好呀。”姚思艺笑道:“我与吴将军亲近得很,那找机会,我该与薛白好好谈谈,若有误会,也好尽快消除才是……”

这机会不难找,没几日之后便是太池宴。

~~

长安城有三个宫城,为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

太极宫始建于隋朝,就在皇城以北,乃是大唐开国时的宫殿;大明宫一开始是唐太宗给太上皇修建的,一度停建,高宗不堪忍受太极宫的地势低洼潮湿再度修建;兴庆宫则是由当今圣人潜邸时的宅院改建。

三个宫城之中,太极宫如今是李隆基最不常待的,但偶尔会在太池赐宴群臣。

太池由四个池组成,以东海、西海、南海、北海为名,风景绝佳。

四月中。

李林甫走在最前,领着百官步入太极宫,先是南海池子映入眼帘,之后渐渐能看到对面的望云亭。

引路的姚思艺笑问道:“右相也有些年月没来了吧?”

“是啊。”李林甫道:“那边几座宫殿,该是临照、就日、鹤羽、熏风殿。”

“正是,没想到右相竟还记得。”

走在李林甫身后的张垍不由笑道:“那其中还有一座宫殿,右相可还记得是何名字?”

“不错。”

李林甫张口便要说,须臾却是一下子想不起来,而眯眼望入,远远的也看不清那殿名。

他竟因此而感到有些紧张,不自觉地转头一看,周围有几个内侍他并不认得,也不知是真不认得,还是自己忘了。

正担心在百官面前出丑,李琮从另一边走来,与他相见,打了个招呼,解了围。

“右相,许久未见了。”

“庆王。”李林甫淡淡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失礼了”,径直走向咸池殿。

他远比李琮更有气场。

但李林甫身后的李岫却是停下脚步,与李琮低声聊了几句。

“庆王可知圣人要赐婚一位郡主与安庆宗?”

“并未听闻此事。”李琮微微苦笑。

一时间,两人竟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意,毕竟都是被他们的阿爷打压的儿子。

“圣人中旨并未说明是哪位郡主,若是再封一位,庆王认为会是谁?”

李琮心念一动,马上便想到,郡主是皇太子之女才有的封号,而正好还有一位皇太子之女没有封号,那正是他的养女。

此事不便多聊,李琮很快噤声。

但他今日已做了些安排,毕竟是难得的机会,必定要与薛白通些消息,因薛白必然已利用王忠嗣平南诏之事为庆王一系安插势力。

……

在百官入座的混乱之际,薛白去更衣了一趟。

隔着屏风,他听到了李琮的咳嗽声。

“庆王好本事。”

“毕竟是在太极宫。”李琮低声问道:“听闻王忠嗣今日不来?”

“他病了。”薛白道:“好在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对了,圣人要再封一个郡主?”

“庆王有何指教?”

“我有个养女。”

“博平郡主?”

“不是。”李琮惊讶于薛白竟还知道博平郡主,但时间仓促,不好多问,只道:“博平郡主是嫡出,佩娘是庶出,年近双十,还没有封号。”

“我知庆王心意,此事或能办到。不过,圣人为何不会把博平郡主许给安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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