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俗女物语183
阿卿姆妈正对大门坐，一眼看到江天佑，朝他招了招手，“饭店今天不忙噶？”</p>
江天佑摇摇头，走到好婆身边蹲下，“好婆，今天的饭菜合胃口伐？”</p>
“好，再好不过了。”</p>
自打好婆探亲回来后，江天佑就没让老太太再独自开过火仓。每天中午晚上都有伙计送饭上门。这两天天热了，江天佑怕好婆没胃口，特意让人准备了糟货和冷面。</p>
“来得那么巧，刚才还提到阿天你呢。”</p>
阿卿姆妈摇着扇子笑道，“这糟钵斗的味道，比淮海路上老人和饭店都要嗲。阿天，你们饭店用的是哪家的糟卤，哪能我在家里就做不出这种味道？”</p>
“阿天侬坐歇，好婆慢慢吃，阿拉先走了。”</p>
富贵嫂看出江天佑神色有些不对，麻利地收了筷子碗，拉起还在滔滔不绝的阿卿姆妈离开。</p>
“吃过了伐？要不要上去拿双筷子，一道垫垫？”</p>
好婆慈爱地摸了摸江天佑的鬓角，发现他一脑门子汗，忙从衣襟里掏出块蓝布大手绢，擦了擦额头。</p>
“实概热的天，跑到哪里去淘气，弄得满头大汗。乃么到仔饭店里冷气一吹，覅是寻毛病生么？讲讲结仔婚的人，又是堂堂地老板，哪能介无青头（苏州话：没轻重）？”</p>
不管江天佑多大年纪，在好婆眼里他始终是那个拖着鼻涕，满世界淘气的男小官。</p>
“好婆，我有话问侬。”</p>
江天佑语气发飘。</p>
“到楼上去讲。”</p>
好婆看他两条几乎打结的眉毛，不由得也跟着操心起来。</p>
上了楼，江天佑打开电风扇。亭子间被太阳晒得热气腾腾，像是个大蒸笼，扇出来的也是热风，弄得江天佑越发烦躁。</p>
“好婆，你对我阿爸的事情，真的是一点都不晓得么？”</p>
江天佑接过好婆递来的凉水杯，转手放在夜壶箱上。</p>
“哪能勒么桑头想到问迭个事情？”</p>
好婆不解，“去香港之前，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么？”</p>
“好婆，你回想一下，过去你和我姆妈住在对面涵养邨的时候，有没有陌生男人登门拜访？”</p>
“这真是瞎三话四。倷姆妈是大户小姐，金尊玉贵。江宅是啥地方，门户森严，哪能会的有陌生男人登门。我们小姐再体面不过……”</p>
好婆本一脸愤愤，说道这里，尴尬地扯了扯嘴角。</p>
不管她怎么维护江家的面子和家风，江幼怡到底还是不“体面”地未婚生子，生下了眼前这个人。</p>
“会不会是学校里教书的先生，她不是去小学教过书么。”</p>
“不会。小小姐目下无尘，不耐俗物，最讨厌跟人打交道。那个学堂不过去了两日就不去做了，最后连工钱都没有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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