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万历爷第273章 械斗
厦门第二日。 这一天拢共接收121船次,768户,4300多人口。消耗米5800斤,鱼干220斤,腌猪肉240斤,油40斤,盐20斤。 临近日落时,两艘大福满载离港,寨子里暂时容留2000左右灾民。 其实只要愿意走,朱常瀛还可以召集船只来,但不是所有人都听移民司忽悠的,有些人从未听说过瀛州,甚至对皇帝的儿子也无感,之所以来,就是为了混饭吃。 灾民,也不都是可怜的,也不尽是没饭吃的。 虽然登记入册,姓名籍贯皆有,但这玩意造假也不需要成本,不排除有杀人越货,作奸犯科之辈混在其中。 看似平静的营寨,防卫却从没有放松过。 夜色阑珊,艾草的烟气笼罩营寨,味道微微刺鼻但总比馊臭味要强太多了,也确实有效,虽不能完全杜绝蚊虫,但脑袋上总不至于有一团黑影在嗡嗡嗡。 一名移民司执事找到正在喝酒嗑花生的朱常瀛,想说却又犹豫着。 “有话就说。” “是!” 执事把一本名册交到朱常瀛手里。 “殿下,今日来的有两伙人,奇奇怪怪的,下官觉着应该不对劲。” 朱常瀛随意翻看着名册,问道,“怎么说?” “这两伙人都是林姓,一伙自称龙溪林氏,一伙自称平和林氏,来的人不少,各有百十口子,龙溪林氏话事人林平侯,平和林氏话事人林文察。 我移民司问他们是否移民瀛州,都说准备移民瀛州,但两家都坚持要单独立村,并声言不能同他姓混居。 这有违我瀛州移民律法,属下自然不允” 朱常瀛看他欲言又止样子,追问道,“这之后又怎的了?你别吞吞吐吐的。” “这两家冥顽不灵,痴缠烂打,眼见贿赂不成,便说明日便走,不在咱这里待了。可若走也就罢了,竟然还说他们给了船头十几两银子才来的,要咱赔他们的银两同路费!” 朱常瀛就无语,千防万防,防住了官却没有防住民。 这该死的船头,竟然钻空子做起了蛇头!朱常瀛很好奇,瀛州户口在某些人眼里值多少钱呢? “拿几两银子贿赂你?” “呃,龙溪林家15两,平和林家12两。” “这么有钱还跑过来吃白饭,真是没事闲的!”朱常瀛没好气问道,“这两家林氏是什么关系,血亲?” 执事摇头,“应该没有,属下看来,这两家似乎还有仇,初来时险些扭打在一起。” “你做的很好,一姓成村的口子绝对不能开!明早打发他们走人,耍无赖就给我打!” “是!”执事答应一声下去。 朱常瀛想了想,吩咐张二虎,“今日多派几个人巡夜,重点就是这两家。” 八闽之地,宗族观念极强,一村一姓,针扎不进水泼不透,乡间械斗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动辄女人都能抡着菜刀砍人。 朱常瀛不去评论好坏,但无疑这种凝聚力极强的社会基本单位对统治者是极为不利的。 派人收税,估计都进不去这个村。派人丈量田亩,也只能呵呵。亲亲相隐,想要挖个间隙都难。 由是虽然北方移民成本高但却从未停止过,移民从来都是分散安置,不要说一村一姓,同乡同里都要分开。 朱常瀛可不想几年之后瀛州出现一堆的土堡划地自治,同官府搞对抗。 分散安置好处多多,官话推广、统一度量衡、大兴文教、剔除陈规陋习,征税征兵而代价自然是需要一段不算愉快的融合过程。 但也没什么大不了,官办移民,土地都是划拨好的,没有分发的土地原则上都姓朱,所有权在朱常瀛手里。 只要制度不乱,年之后也就稳了。 围着营寨视察一圈之后,朱常瀛返回船上歇息。 船上的大床极舒适,鸭绒褥子上铺着竹席,绣金缎面薄被,浴桶睡衣拖鞋俱全。 小媳妇正在浴桶里泡着,浓浓的艾草气味浸满房间,雾气朦胧。 “殿下回来啦,妾身就叫人去换水来!”说话间,有女使就要伺候王妃起身。 朱常瀛挥了挥手,把女使打发出去。 “别动,这水也不必换了!” “啊?殿下你要作甚?” 朱常瀛三下五除二就脱的赤条条。 “殿下,殿下,您等等,你别” 噗通一声朱常瀛就挤进了浴桶。这浴桶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刚刚好。 玩闹了好一会儿,朱常瀛这才放过小媳妇。倒也没干别的,身上脏兮兮,泥灰都能搓掉半斤,他让小媳妇给自己搓背 拿棉巾擦干身子,沈王妃帮着朱常瀛梳头。 正说着话,忽听船外喧闹。 “杀人啦!” “杀人啦!” “打死他!”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快快,我衣服呢?” 朱常瀛急忙套上衣服,跑到船头观望。 真特酿的见了鬼,两伙人打的正欢,拳打脚踢,木棍石子,下手一点也不客气,都是往死里打。 整个寨子都被惊动了,灾民也不怕,谁还没有械斗过呢,让出空地,抄起袖子站在一旁看热闹。 七八个大头兵拿着鞭子抽竟然还劝不住。 沈王妃这时也收拾妥当,见自家男人趴在船头看热闹,就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你不去看看,别真出了人命。” “不去,你也过来,咱们一起看热闹。” “殿下!” 朱常瀛摆了摆手,“若这点事也需要我出马,你真当咱家养的都是废物么?” 沈王妃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凑到朱常瀛近前向寨子里张望,就差拿点花生就小酒了。 “都撤回来,让他们打!” 张二虎只穿了件短裤,赤膊袒胸,胸前乌漆嘛黑的活像画中的李逵。 这货估计睡的正香却被吵醒,满脸的不爽。张嘴便把几个维持秩序的士兵叫了回来,然后抱着膀子看热闹。 这样的械斗真的不算什么,瀛州土着打的才叫凶,死了还要割脑袋。南洋也是如此,猎头族可不是谣言,真个是把脑袋割下来剜皮去肉当碗来用的。 打了有一刻钟,胜负见分晓。 龙溪林氏占优,平和林氏败北,十几名少壮被按在地上摩擦。 张二虎晃动几下手臂,从士兵手中接过藤条,大踏步走进斗殴现场,十几个亲兵也是这般,人手一根藤条。 这就开始狂抽! 抽翻了龙溪林氏,张二虎又带队退出场外,还不忘大喊一声。 “接着打,打服了为止!” 这些人果然凶顽,有几个嘴里骂骂咧咧,竟然来找二虎拼命。可人还没冲过来呢,平和林氏乘势而起,这又抓住龙溪林氏开始摩擦。 沈王妃都看傻了,“殿下,您就这样让二虎胡闹?” “你不知道,这福建、广东沿海之民凶顽,在朝廷都是挂了号的,地方官府都管不了,等打完了验伤谈赔偿时,官府才敢冒头。 至于评理就算了,你只要问,八代以上的仇怨都能拿出来说嘴,便海瑞来了也断不清! 就让他们打,横竖疼的也不是你。” 沈王妃不服气,“可二虎在偏帮!” “嗯,不这么搞一下怎么再看热闹?” “二虎又进去了!” 这一次,挨揍的是平和林氏。 公平了,瀛州军谁也没偏帮。 “打啊,继续给俺打!”张二虎继续拱火。 二林休战,把仇恨的目光移向张二虎。 “都打够了?不打了?”张二虎拉把竹凳坐下,“谁说的算,出来说话,本将给你们断案!” 泾渭分明的两帮人里挤出两个中年汉子,犹在不服气的瞪着张二虎。 大抵的意思,也就仗着你是官,不然早撂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