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她即将吃掉你的心脏!第1章 如梦初醒
多年之后,余章回到阔别已久的高中母校,站在校门口,沉默着望向远方。 宛若一颗逆流中孤立无援的石子,青春朝气的学生们组成人潮,如水般将他冲刷,四散开来,传出连绵不绝的水流声。 受伤的大雁哀嚎着想追上大雁群,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它们越来越远。 夏天从来没有结束,只是夏天里的那群人,散于人海,归于人潮了。 再见盛夏,蝉鸣依旧,炙热依然。 余章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图书馆的窗台边,路梦遥的全身上下仿佛罩着一层金色薄纱,闪耀光芒刺的让人睁不开眼。 她一手举起书本,一手握起笔,果冻般的嘴唇摇摇晃晃,孜孜不倦地为自己讲解习题,明明她是一个很没耐心的人。 深邃的黑夜里,路灯闪着微弱的光芒。路梦遥和自己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学校食堂,路梦遥见自己吃不起荤菜,便将碗里的鸡腿夹给自己,谎称减肥。 高中快毕业了,路梦遥突然一脸严肃地问余章,华清和我,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余章毫不犹豫的回答,华清。 是啊,他当初能考上华清,现在成为别人眼中的所谓成功人士,路梦遥固然功不可没,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坚持。 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不是个普通人,对华清近乎偏执的渴望。 路梦遥,世界上真的有这个人吗? 所有人都说没有。 但余章仿佛孩童般固执地认为,路梦遥是真实存在的。 所有人都说自己疯了,可这又能如何? 这就能让自己相信,世界上真的没有路梦遥这个人吗?从来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不! 余章想,自己永远忘不了路梦遥,此生活着的意义,就是找回她,紧紧拥抱再不分离。 疯子? 无所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因为在我看来,你也是一样。 …… …… 一辆红色保时捷如溪流般汇入茫茫车海,余章戴着黑色连衣帽坐在后座。 他埋着头、弯着腰、手插腰包、偏头看向车窗外,眼神深邃落寞。就好像瞳孔里面藏着一只正处在冬眠期的瞌睡虫,透着与世隔绝的孤独感。 千米大厦上,每一层玻璃都反射着昏红色的光,颜色深浅不一。顶楼挂着巨大的暗金色钟表,秒针缓缓转动,与分针时针重叠在一起垂落在最下方。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流汹涌澎湃地如同洪水猛兽般,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每一条行人道上都人烟稠密,天边挂着一道殷红如血的晚霞。 驾驶位上凝神注视的中年男人是余章的父亲。他有一头乌润蓬松的短发,胡子刮的很干净,是望子成龙有限责任公司管理层的高级职工,经常忙地昏天黑地,就连在家都时常西装革履,穿着亮地可以反光的手工皮鞋。 他的电话似乎永远打不完,就连开车也戴着黑色蓝牙耳机,嘴里不停絮叨着:“王总吗?你看上次那个方案…… 小李!让你办的事情怎么还没办完?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你要是还不能把它发到我的邮箱里,明天就别来上班了!” 副驾驶上的女人是余章的母亲。她戴着黑色方框眼镜,乌黑亮丽的长发披肩,穿着黑色职业装,是名严厉的大学教授,学生缺勤一次期末总评扣五十分那种。 因此她的课从来都是座无虚席。但她似乎是在课堂上讲话多了,所以平时总是寡言少语。 余章从幼儿园开始就上的全托。周末小朋友们都回家了,只剩他一个人在学校里坐在秋千上荡啊荡,摔倒之后磨得一手都是血也没人知道。 最开始他也哭,因为别的小朋友一哭就有糖吃,可是后来他就不哭了。 因为知道哭也没有糖吃,只会被老师骂“你可是男子汉,男子汉怎么能哭呢?打碎了牙就咽进肚子里,别整天就只知道哭,没出息!” 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亮起,男人踩下刹车,无言,似乎是打不完的电话终于打完了。 紧跟着,女人偏头对男人说:“老公,你知道吗,余章最近写了篇作文发表在青年时代报刊上了呢。 老师还打电话夸他来着,说余章是那种特别努力学习的同学,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 男人不屑一顾,“他现在才初二,能看出什么?他那老师的老公在我手底下干活,就想着法讨好我,给他老公升职加薪呢。 那作文肯定是老师帮着他修改的,说不定百分之九十都是老师写的。 初一他一直都是年级,告诉妈妈你作文写的什么?妈妈帮你参谋参谋。” 余章好似没听到她说话一般,于是女人拿出教师的威严吼道:“余章!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妈妈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余章才缓缓抬起头。 此时红灯变绿灯,男人轻轻踩下油门,车身抖动着响起低鸣声缓缓发动。 昏黄色的路灯光芒透过车窗照亮了余章毫无表情的死鱼脸,照亮的时间只是一瞬。 他缓缓开口,嘴唇抖动的弧度极小,声音有气无力,“不知道,老师帮我写的。” 男人接话,语气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那般,“你看!我说什么? 他这年龄的小屁孩怎么可能写出多牛的文章?十有八九背后都是代写,或者在百度上搜索‘中学生五百字优秀作文’,然后稍加修改一番就是自己的了。” “有父亲这么说儿子的吗?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女人偏头看着男人,抬起左手推了推眼镜,表情凶恶地像是美国恐怖电影中一口气可以吞下十个人的食人魔。 男人嗤笑一声,“呵呵,在学校你骂人没骂够是吗?骂到我头上来了,有哪个媳妇敢这么跟老公说话?! 他是谁的种你心里没点数是吗?” 女人闻言越加激动,“你什么意思?当初你不知道是吗?是你非要跟我在一起的!怎么,后悔了?停车!让我跟余章下车!” 男人沉默,他的确是爱她昏了头。当初她的富二代男友玩完她,丢下一张银行卡就跑了,她不得不挺着肚子偷偷去医院打胎。 这时男人突然觉得自己追到女神的机会终于来了,于是没头没脑地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就跑去跟人表白,拍着胸脯对她说:“孩子别打了,生下来,我养!” 当时女人感动的不得了,简直泪流满面。她很后悔以前拒绝他,不过现在也不算迟,她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于是就接下了玫瑰花。 之后两人火速领了结婚证,举办了一场无比盛大的婚礼。 男方父母不知道女人肚子的孩子不是自己儿子的,给了女方八十万的彩礼,又宠溺地对她说:“他要是敢负你,告诉我们,非得打烂他的屁股不可。” 现在男人后悔了,他后悔当初没有让她打掉这个孩子。 他以为自己能爱余章,可一看到他那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脸时就怎么也爱不起来,甚至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砸东西。 男人心想这对母子颜值真是高啊,挺好的,可是和我这个丑男人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我要每天累死累活的挣钱,回家后这对母子还没一个人有好脸色的,难道还要我哄不成?! 女人当初也是女神级别的人物,被万人追捧,怎么可能会忍受他对自己发脾气? 之前他们也吵过大大小小很多次架,女人提过离婚,可男人这时就会将余章搬出来,说他都长这么大了,我们离婚没啥,可是为人父母,也要多为孩子考虑考虑不是? “你听到没有?我叫你停车!停车!”女人很没风度的大吼着。车窗外吹进的强风使她的长发飘起,车速之高让她后背紧贴在靠座上不能动弹,鼻梁上的黑色方框眼镜微斜。 现在男人知道搬出余章也没用了,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无视她,不但不停车反倒加速狠狠踩下油门,违背交通规则在无尽的车流中拐来拐去。 “疯了,你疯了!你就是个神经病!这次你说什么都没用了,回去我一定要跟你离婚!”女人紧紧抓住安全带,“没了你,还有一万个好男人等着我,你呢?没了我和余章,你就是个低价值的男人,废物!穷屌丝!” 嗡~~砰!! 余章猛然从梦中醒来,睁大双眼,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鸣声缓缓消停了些。 又是一个死寂的夜晚,他能看清令人自闭的小房间里黑暗的角落,却看不清自己。 余章及眉的长发湿润粘稠成一团,脸色惨白。 他掀开被子,如提线木偶般起身走到窗前,缓缓拉开窗帘。 璀璨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繁华喧嚣的城市尽入他的眼瞳,满天大大小小的星辰忽明忽灭。 他如万星璀璨的银河系中的一颗不太引人注目的星星,点缀着夜空把世间的永恒尽收眼底。 也许只有夜的黑静,才能反衬星光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