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风波陡起事非常(四)(1/1)

作者:休息的云

隆庆中兴第338章 风波陡起事非常(四)

黄锦来到裕王府,转达了嘉靖的意思,这下朱载坖心中有底了,若是嘉靖真的不在乎此事,根本不会遣黄锦前来问的,既然嘉靖派黄锦来问,那就说明嘉靖还是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意思,这就好办了。 朱载坖于是先向黄锦详细解释了一下苏松的欠粮问题,东南各府的欠粮,首先就是苏州,只要苏州的欠粮问题能够解决,那其余七府就好办了。 苏松常嘉湖五府及其所属州县,大都赋役繁重,民刁逋赋,难于治理。而镇江府则并无上述问题。此外,杭州府只有海宁、余杭二县有逋赋情况, 应天府除高淳县有逋赋情况外,则大都苦于差役。所以治理逋赋,首重苏州。 而苏州的欠粮,首先在于钱粮揽纳、包揽行为。揽纳的行为主体,一般是地方势要或无籍之徒(流氓),乡绅、歇家、吏胥、衙役阶层成 为包揽钱粮的主体,特别是缙绅利用优免权包揽钱粮谋利的情况大增。不过,城市无籍之徒的揽纳情况仍然广泛存在。揽纳户的不法行为,往往对国计民生都造成一定的损害。 首先,他们从税户、解户那里兜揽时,常常额外勒索,加重了解纳者的负担。 其次,揽纳到手后,常常拖延不予上纳,解纳者被累不堪。第三,揽纳者常与仓场吏 役勾结,以少为多,以次充好,亏损国课。 所以治理逋赋首先就要打击揽纳。 而欠粮,主要分为两种情况,一就是老百姓真的缴纳不起税粮,这种被称为民欠,这种情况在苏松很少。 严嵩就曾经上疏说过此事:小民有地不过数亩,税不过升斗,其辖于里胥者,且倍索而倍输之,自非水旱极灾,田地荒芜,小民何至有逋?惟是胥役之包侵,解役之揽克,衙门书役之阴没,不可胜诘也。亦有宦裔素封之家,倚势抗延,数至百千而不能问也。 说白了,老百姓就算能欠税,又能欠多少呢? 真正欠粮的大头,是地方豪猾利用朝廷的钱粮征解、特别是蠲免政策的漏洞,造成了大量逋赋,名为“拖欠”、“带征”,实则“侵没”、“抗延”。 而所谓豪狡,又分为两类,一类是“豪”即“势豪”,也就是上文 提到的缙绅阶层。而所谓的“猾”,一般指各地无赖军民为主的“无籍之徒”,他们活跃在钱粮征解储运的各个环节,有本地之包揽,有在京之包揽,有各衙门之包揽,可谓无孔不入。他们通过揽纳、包揽钱粮的手段,谋取私利,虽然一定程度上弥补 了政府公共服务的缺失,但一般认为,他们是上亏国计,下损民生的社会寄生虫,也是朝廷重点打击的对象。 对于狡,朱载坖的看法很简单,那就是杀,先杀几个典型,杀他个人头滚滚再说,看这些流氓还敢不敢带头抗税,看看官军的刀够不够快。 而真正难以处理的则是地方豪强,历来这些势豪大户之兼并者,占种他人田地,动至数十百顷,常年不肯纳粮,有司不能究理。稍欲催征,辄构诬词,告讦赖免。及有奸诈刁民,善持官吏短长,惯捏架控词状。常年挟制粮里,揽收官粮作为买卖,或一二百石,多至数十百石者有之,因而侵克入己,不行纳官。 而州县官吏对于他们,却是实在难以对付,原因无他,担心自己的前途。 现在苏州府县士子在科举考试中持续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明显优势, 他们中的一些人得以循此阶梯晋身朝廷重臣。对于苏州知府来说,苏州籍的朝臣他们处理与中央权力关系时势必要引起重视的一个特殊群体。出于乡土情思, 这些朝臣往往对故土的事务比较关心,他们同时也是苏州府豪强的一部分。 说个不好听的,他们中有些人,就是逋赋的大户,江南地区士绅之家倚仗权势横行乡里的现象日益严重,有些即是本籍朝官的亲属戚友。苏州知府并不缺少惩治这些不法贵戚的权力,往往以逢迎权贵故不问不办,这是造成逋赋的重要原因。 苏州知府不敢惩办这些朝中大员的亲戚,毕竟自己的前途还掌握在他们手中,在欠朝廷税粮和自己的前途上,官员们往往选择后者,甚至与他们沆瀣一气,共同欺骗朝廷。 这就引发了逋赋中最恶劣的一种情形,就是地方政府未能如数征收钱粮,或已征在官、已解在库者,也未能按时按量解往指定地点,这对于国家来说,也是一种逋赋。这时的逋赋行为主体,就是各级相关地方官府了。 而这种情况现在已经不罕见了,地方官府虚报、挪用、侵吞钱粮,以至形成逋欠中央财政的情况逐渐增多,占整个逋赋的比重也越来越大。 据松江知府方廉的奏报,他上任之后清查松江府藩库,查明华亭县共计虚报布折等银九万三千六百三十六两八钱五分;青浦县虚报京库钱粮三万三千(两)有奇,新任知县金玉节到任后,任内除征补外,尚欠银三万七百七十六两七分零。 据华亭知县熊剑化解释,历任知县虚报钱粮的原因是实在难完考成:“该县岁征折银二十余万,粮重输苦,多难满之分数。每遇考成,必藉虚报。虚报者,用以救急于目前,徐且补输于后日。” 如果说,虚报钱粮完欠尚可视为地方政府为保住官位、应付考成,而不得已施行 的“策略”,那么地方政府对“已征在官”、“已解在库”钱粮的挪借、侵欺而形成的对中央财政的逋欠,则令户部更为头疼。 朱载坖建议对这三种不同形式的逋赋,采取不同形式的办法。 朱载坖说道:“欲征缴税粮,必凌之以威,治之以法,刑上大夫,戮加豪强,以雷霆之势,携三军之威,立国朝之法度,使之知敬畏,不敢逋赋。” 黄锦听了朱载坖的话,说道:“殿下,出了这门,此话万万不可对他人说起,否则这事体可不好收拾。” 朱载坖点点头,送黄锦回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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