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中兴第366章 财帛总是动人心(四)
陆绎走后,周延打开朱载坖送来的东西,里面是徐家在松江府干的烂事,周延看后不由得冷汗淋漓。 他们明白朱载坖的意思,这是对周延的警告,要是周延还是不知趣的话,朱载坖不介意吧这些东西传扬出去,周延知道,一旦这些东西传扬出去,对于徐阶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尽管不至于将徐阶拉下马来,但是一样可以对徐阶的政治声望造成巨大的打击。 现在周延的政治前途和徐阶是绑在一起的,一旦徐阶出事,周延的左都御史梦恐怕就到头了,所以周延明白朱载坖的意思,就是要他闭嘴。 徐家赶紧派人向朱载坖缴纳了欠粮,徐家缴的都是折色,二十万两的白银被徐家用船拉到了姑苏城,李成梁的锦衣亲军马军护卫着装载白银的车辆,抵达察院场。 徐家向裕王缴纳欠粮的消息震动了这个苏松,连徐阁老都顶不住裕王,那整个苏松谁顶得住裕王的压力,听说徐家因为没有及时缴纳欠粮,还被裕王没收了六万亩的土地,这下这些士绅们坐不住了。 补缴欠粮仅仅是出血的话,那没收土地就是割肉了,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于是苏松的士绅纷纷开始主动补缴欠粮,当然,也有部分士绅还抱着侥幸心理,对于这些人,朱载坖毫不客气,命陆绎抓人、抄家、没收土地一条龙服务。 对于这种活计,那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陆绎手下的锦衣卫们绣春刀早就饥渴难耐了,正好借此机会大开杀戒,朱载坖也乐的从中抄没大量的土地,充实国库收入。 张居正和严世蕃也返回苏州,看的出来,张居正的心情非常低落,这也难怪,张居正一向是把徐阶当作偶像来崇拜的。自从中进士以来,徐阶对于张居正可以说是加以栽培,关怀备至,张居正也认为徐阶就是大明的救时宰相。 可是徐家在松江府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张居正的想象,张居正很清楚,这些事情徐阶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很多事情徐阶是默许甚至是直接授意的。 张居正并不是海瑞,他也知道,大明官员的俸禄微薄,接受投献,赚取一些收入,让家人做生意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张居正中进士后,张家在荆州府一样也是接受投献,这本无可厚非,连皇帝对此都是默许的,但是像徐家这样吃相难看,大肆兼并土地,而且是在苏松之地,国朝的腹心,财赋重地这么搞的,确实令张居正大失所望。 以前朝野都认为严氏父子贪婪,可是徐家父子的贪婪,仍然大大超越了张居正的意料。朱载坖见张居正怏怏不乐,说道:“张学士不必如此,看开一点就好。” 大明的官吏,大官以贪污致富,小官以贪赃济贫,法纪荡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严世蕃笑笑说道:“张学士只是有些心结,待回南京到秦淮河快活几天就好了。” 朱载坖闻言只是笑笑,说道:“张学士,自古清酒红人面,有道是财帛动心田,这本是人之常情,张学士也不必过于苛责。” 听了朱载坖的话,张居正只是笑笑,朱载坖这次还是很高兴,收回了大批的欠粮,太仓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朱载坖说道:“此番数年之内,国用不愁了。” 严世蕃笑笑说道:“殿下恐怕想的想的简单了,这些银子,固然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要想使国库不虞,恐怕还差得远呢。” 面对严世蕃的话,朱载坖有些不太相信,这次自己可算战果辉煌了,虽然现在整个催征的数字还没有统计下来,但是朱载坖估计,仅是折色银就不止一百五十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大明太仓一年岁入折色银也就不过二百余万两,朱载坖一次就搞来了一百五十万两,还有其他各种折色布匹、绢帛等物。 严世蕃笑笑说道:“殿下可知大明现在一年京运九边年例银是多少?每年一百四十万两,这仅仅是九边的开支,还有京营、百官的俸禄,各种营造,内外赏赐,九边也要修补城池,都是需要银子的。” 朱载坖差点吐血,自己费尽心力搞来这么多钱,本以为总能管个几年,没想到一年都够呛。 大明开支的大头就是九边和京营,为了防备蒙古人,大明不惜人力物力的修建了长城,并且设置了九边重镇,用以防备蒙古人,不过面对俺答汗,大明的九边重镇真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除了马芳还可以和俺答过上几招之外,剩下的就是龟缩于城池内。 搞了这么多钱,重要的问题就是分配了,嘉靖对此早就有旨意了,金银要入内承运库,和太仓无关,剩下的就是本色和各种折色。 朱载坖的意思本色转运不便,尽量留在苏松,充作南直隶和浙江备倭诸军的军粮,眼下倭寇虽然暂时蛰伏,但是还远远未到彻底解决的地步,戚继光和俞大猷编练新军,浙直等处修造战船都需要大量的钱粮,以浙直的留存,是远远不够的。 尤其是戚继光的浙兵,眼下不过三千人,装备也不甚精良,朱载坖准备从中拿出一部分钱来,扩充戚继光的浙兵,至少要有六千之数,才足够日后北上,这些都需要大笔的钱财来支持,浙兵固然善战,但是浙兵的饷银也是非常之高的,没有充足的军费,是养不起一支能战、敢战的虎狼之师的。 朱载坖说完自己的想法,讲官们都陷入了沉思,他们也都很清楚,催征来的钱粮,不可能全部全部都转运到京师去,肯定会留下一些在东南,但是他们担心的是,这些钱粮留在东南,就怕还没用出去,就被各级的硕鼠瓜分干净了,反正天高皇帝远,到时候给你来一句火龙烧仓,别说朱载坖就是嘉靖也没得办法。 对于讲官们的担忧,朱载坖也是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