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白话诙谐版第160章 败走麦城
却说糜芳听说荆州有失，正没办法呢。 忽然报告公安守将傅士仁来了，糜芳赶紧接入城，问他怎么回事。 傅士仁说：“我不是不忠诚。实在是形势危急，支撑不住了，我现在已经投降东吴了。将军也不如早点投降。” 糜芳说：“我们受汉中王厚恩，怎么忍心背叛呢？” 傅士仁说：“关公走的时候，恨我们两个人；要是有一天他得胜回来，肯定不会轻饶我们。你仔细想想。” 糜芳说：“我们兄弟长久侍奉汉中王，怎么能一下子就背叛呢？” 正犹豫的时候，忽然报告关公派使者到了，接入厅上。 使者说：“关公军中缺粮，特地来南郡、公安二处取白米十万石，让二位将军赶紧送去军前交割。如果迟了立刻斩首。” 糜芳大惊，看着傅士仁说：“现在荆州已经被东吴夺去了，这粮食怎么送得过去？” 傅士仁厉声说：“别多疑！”于是拔剑把使者斩在堂上。 糜芳惊讶地说：“你怎么把他斩了？” 傅士仁说：“关公这意思，就是要斩我们两人。我们怎么能束手待毙呢？将军现在不早点投降东吴，肯定会被关公所杀。” 正说着呢，忽然报告吕蒙带兵杀到城下了。 糜芳大惊，就和傅士仁出城投降。 吕蒙大喜，引见给孙权。 孙权重重赏赐二人。 安抚百姓完毕，大肆犒赏三军。 这时曹操在许都，正和众谋士商议荆州的事情，忽然报告东吴派使者送信来了。 曹操召人进来，使者呈上书信。 曹操拆开看，信里详细说吴兵要袭击荆州，请求曹操夹攻云长；并且嘱咐不要泄漏，让云长有防备。 曹操和众谋士商议，主簿董昭说：“现在樊城被困，伸着脖子盼望救援，不如让人把信射入樊城，来宽军心；并且让关公知道东吴要袭击荆州。他怕荆州有失，必定会赶紧退兵，却让徐晃趁机掩杀，就能获得全功。” 曹操听从他的计谋，一面差人催徐晃赶紧作战；一面亲自统领大军，直接去洛阳的南阳陵坡驻扎，来救曹仁。 却说徐晃正坐在帐中，忽然报告魏王使者到了。 徐晃接入问情况，使者说：“现在魏王带兵，已经过了洛阳；让将军赶紧和关公作战，来解除樊城的困境。” 正说着呢，探马报告说：“关平屯兵在偃城，廖化屯兵在四冢：前后一十二个寨栅，连接不断。” 徐晃就差副将徐商、吕建假着徐晃的旗号，前去偃城和关平交战。 徐晃却自己带领精兵五百，沿着沔水去袭击偃城后面。 且说关平听说徐晃亲自带兵来了，于是带领本部兵迎敌。 两阵对圆，关平出马，和徐商交锋，只三个回合，徐商大败而走；吕建出战，五六个回合也败走。 关平乘胜追杀二十多里，忽然报告城中起火。 关平知道中计了，急忙带兵回救偃城。 正遇到一队人马摆开，徐晃立马在门旗下，高叫说：“关平贤侄，好不知死！你的荆州已经被东吴夺去了，还在这里狂妄呢！” 关平大怒，纵马轮刀，直取徐晃；不到三四个回合，三军喊叫，偃城中火光大起。 关平不敢恋战，杀条大路，直奔四冢寨来。 廖化接着。 廖化说：“人们说荆州已经被吕蒙袭击了，军心惊慌，怎么办呢？” 关平说：“这肯定是谣言。军士再说的斩首。” 忽然流星马到，报告说正北第一屯被徐晃领兵攻打。 关平说：“如果第一屯有失，各个营寨怎么能安宁？这里都靠着沔水，贼兵不敢到这里。我和你一起去救第一屯。” 廖化叫部将吩咐说：“你们坚守营寨，如果有贼兵到，立刻举火。” 部将说：“四冢寨鹿角十重，就是飞鸟也不能进去，还担心什么贼兵！” 于是关平、廖化尽起四冢寨精兵，奔到第一屯驻扎。 关平看见魏兵屯在浅山之上，对廖化说：“徐晃屯兵，不得地利，今夜可以带兵去劫寨。” 廖化说：“将军可以分兵一半前去，我应当谨慎守住本寨。” 这天夜里，关平带领一支兵杀入魏寨，不见一个人。 关平知道是计，赶紧退的时候，左边徐商，右边吕建，两下夹攻。 关平大败回营，魏兵趁机追杀前来，四面围住。 关平、廖化支持不住，放弃了第一屯，直接投奔四冢寨来。 早望见寨中火起。 急忙到寨前，只见都是魏兵旗号。 关平等人退兵，急忙奔樊城大路而走。 前面一军拦住，为首大将，正是徐晃。 关平、廖化奋力死战，夺路而走，回到大寨，来见关公说：“现在徐晃夺了偃城等处；又加上曹操亲自带领大军，分三路来救樊城；很多人说荆州已经被吕蒙袭击了。” 关公喝斥说：“这是敌人的谣言，来乱我的军心！东吴吕蒙病危，一个小孩子陆逊代替他，不足为虑！” 话还没说完，忽然报告徐晃兵到了。 关公让人备马。 关平劝谏说：“父亲身体还没好，不能和敌人交战。” 关公说：“徐晃和我有旧交，深知他的能力；如果他不退，我先斩了他，来警告魏将。” 于是披挂提刀上马，奋然而出。 魏军看见，无不惊惧。 关公勒马问：“徐公明在哪里？” 魏营门旗开处，徐晃出马，欠身说：“自从分别君侯，转眼间几年了，没想到君侯的须发已经苍白了！想起以前壮年的时候相随，多蒙教诲，感谢不忘。现在君侯的英风震动华夏，让老朋友听说，不胜赞叹羡慕！今天有幸得见，深深满足了我的渴望。” 关公说：“我和公明交情深厚，不是别人能比的；现在为什么屡次逼迫我的儿子呢？” 徐晃回头看着众将，厉声大叫说：“如果取得云长首级的，重赏千金！” 关公惊讶地说：“公明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徐晃说：“今天是国家的事情，我不敢因为私人感情而废弃公事。” 说完，挥大斧直取关公。 关公大怒，也挥刀迎敌。 战了八十多个回合，关公虽然武艺绝伦，终究是右臂少力。 关平怕公有失，急忙鸣金，关公拨马回寨。 忽然听到四下里喊声大震。 原来是樊城曹仁听说曹操救兵到了，带领军队杀出城来，和徐晃会合，两下夹攻，荆州兵大乱。 关公上马，带领众将急忙奔襄江上流头。 背后魏兵追到。 关公急忙渡过襄江，望着襄阳而奔。 忽然流星马到，报告说：“荆州已经被吕蒙夺去了，家眷被陷。” 关公大惊。 不敢奔襄阳，带兵投公安来。 探马又报告：“公安傅士仁已经投降东吴了。” 关公大怒。 忽然催粮的人到了，报告说：“公安傅士仁去南郡，杀了使者，招糜芳都投降东吴去了。” 关公闻言，怒气冲塞，疮口迸裂，昏绝在地。 众将救醒，关公看着司马王甫说：“后悔不听你的话，今天果然有这事！” 于是问：“沿江上下，为什么不举火？” 探马回答说：“吕蒙让水手都穿白衣，扮作客商渡江，把精兵埋伏在大船里，先擒了守台的士卒，所以不能举火。” 关公跺脚叹息说：“我中了奸贼的计谋了！有什么脸面见兄长呢！” 管粮都督赵累说：“现在事情紧急了，可以一面差人去成都求救，一面从旱路去取荆州。” 关公听从他的话，差马良、伊籍带着三道文书，星夜奔赴成都求救；一面带兵来取荆州，自己带领前队先行，留廖化、关平断后。 却说樊城之围解除，曹仁带领众将来看曹操，哭着请罪。 曹操说：“这是天数，不是你们的罪过。” 曹操重赏三军，亲自到四冢寨周围查看，看着众将说：“荆州兵围堑鹿角数重，徐公明深入其中，竟然获得全功。我用兵三十多年，不敢长驱直入敌围。公明真是胆识兼优的人啊！” 众将都赞叹佩服。 曹操班师回到摩陂驻扎。 徐晃兵到，曹操亲自出寨迎接，看见徐晃的军队都按队伍而行，没有一点混乱。 曹操大喜说：“徐将军真有周亚夫的风范啊！” 于是封徐晃为平南将军，同夏侯尚守襄阳，来遏制关公的军队。 曹操因为荆州还没安定，就屯兵在摩陂，来等候消息。 却说关公在荆州路上，进退无路，对赵累说：“现在前面有吴兵，后面有魏兵，我在中间，救兵不到，怎么办呢？” 赵累说：“以前吕蒙在陆口的时候，曾经给君侯写信，两家约好，共同诛杀曹操，现在却帮助曹操袭击我们，这是背盟。君侯暂时驻军在这里，可以差人送信给吕蒙责备他，看他怎么回答。” 关公听从他的话，于是修书派使者去荆州。 却说吕蒙在荆州，传下号令：凡是荆州诸郡，有跟随关公出征将士的家，不许吴兵搅扰，按月给与粮米；有患病的，派医生治疗。 将士的家，感激他的恩惠，安定不动。 忽然报告关公使到，吕蒙出城迎接入城，以宾客之礼相待。 使者呈上书信给吕蒙。 吕蒙看完，对使者说：“我以前和关将军结好，那是我个人的私见；今天的事情，是上面的命令差遣，不能自主。麻烦使者回报将军，好好转达我的意思。” 于是设宴款待，送回馆驿休息。 于是随征将士的家，都来问信；有附家书的，有口传音信的，都说家门无恙，衣食不缺。 使者辞别吕蒙，吕蒙亲自送出城。 使者回去见关公，详细说了吕蒙的话，并说：“荆州城中，君侯的家眷和各位将领的家属，都安然无恙，供给不缺。” 关公大怒说：“这是奸贼的计谋！我活着不能杀了这个贼，死了也要杀他，来雪我的恨！” 喝退使者。 使者出寨，众将都来探问家中的事情；使者详细说了各家安好，吕蒙极其恩恤，并将书信传送给各将。 各将欣喜，都没有了战斗的心。 关公带兵取荆州，行军的时候，将士很多有逃回荆州的。 关公更加恨怒，于是催军前进。 忽然喊声大震，一队人马拦住，为首大将，是蒋钦，勒马挺枪大叫说：“云长为什么不早点投降！” 关公骂说：“我是汉将，怎么会投降贼呢！” 拍马舞刀，直取蒋钦。 不到三个回合，蒋钦败走。 关公提刀追杀二十多里，喊声忽然响起，左边山谷中韩当领军冲出，右边山谷中周泰引军冲出，蒋钦回马再战，三路夹攻。 关公急忙撤军回走。 走了没多远，只见南山冈上人烟聚集，一面白旗招展，上面写着“荆州土人”四字，众人都叫本处人速速投降。 关公大怒，想上冈杀他们。 山坳里又有两队人马撞出：左边丁奉，右边徐盛；和蒋钦等三路军马会合，喊声震地，鼓角喧天，把关公困在中间。 手下将士，渐渐减少。 等到杀到黄昏，关公遥望四山之上，都是荆州土兵，呼兄唤弟，觅子寻爷，喊声不停。 军心完全变了，都应声而去。 关公制止不住，部下只有三百多人。 杀到三更，正东方上喊声连天，原来是关平、廖化分两路兵杀入重围，救出关公。 关平报告说：“军心乱了，必须得有城池暂时驻扎，等来援兵。麦城虽然小，足够屯扎。” 关公听从他的话，催促残军前进到麦城，分兵紧紧守住四门，聚集将士商议。 赵累说：“这里靠近上庸，现在有刘封、孟达在那里把守，可以赶紧差人去求救兵。如果得到这支军马接济，等来川兵大批到来，军心自然安定了。” 正商议的时候，忽然报告吴兵已经到了，把城四面围住。 关公问：“谁敢突围而出，去上庸求救？” 廖化说：“我愿意去。” 关平说：“我护送你突出重围。” 关公立刻修书交给廖化藏在身边。 吃饱上马，开门出城。 正遇到吴将丁奉拦住。 被关平奋力冲杀，丁奉败走，廖化趁机杀出重围。 投奔上庸去了。 关平入城，坚守不出。 且说刘封、孟达自从取了上庸，太守申耽带领众人归降，因此汉中王加封刘封为副将军，和孟达一起守上庸。 当天探知关公兵败，二人正商议的时候，忽然报告廖化到了。 刘封让人请进来问情况。 廖化说：“关公兵败，现在被困在麦城，被围得很急。蜀中援兵，不能马上就到。特地命令我突围而出，来这里求救。希望二位将军赶紧起上庸的兵，来救这个危急。要是稍微迟延，关公肯定就危险了。” 刘封说：“将军先歇着，容我想想。” 廖化就到馆驿休息，专门等候发兵。 刘封对孟达说：“叔父被困，怎么办呢？” 孟达说：“东吴兵精将勇；而且荆州九郡，都已经属于他们了，只有麦城，是个弹丸之地；又听说曹操亲自带领大军四五十万，屯在摩陂：估计我们这些山城的兵，怎么能敌得过两家的强兵呢？不可轻敌。” 刘封说：“我也知道。但是关公是我的叔父，怎么忍心坐视不管不救呢？” 孟达笑着说：“将军把关公当叔父，恐怕关公未必把将军当侄子呢。我听说汉中王刚开始让将军做继承人的时候，关公就不高兴。后来汉中王登位之后，想立后嗣，问孔明，孔明说：‘这是家事，问关、张可以了。’汉中王于是派人到荆州问关公，关公认为将军是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劝汉中王远远地把将军安置在上庸山城之地，来杜绝后患。这事人人都知道，将军难道反而不知道吗？为什么今天还执着于叔侄之义，而想冒险轻动呢？” 刘封说：“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用什么话拒绝呢？” 孟达说：“就说山城刚刚归附，民心还没安定，不敢轻易兴兵，怕失去所守。” 刘封听从他的话。 第二天，请廖化来，说这个山城刚刚归附，不能分兵相救。 廖化大惊，以头叩地说：“如果这样，那么关公就完了！” 孟达说：“我现在就去，一杯水，怎么能救一车柴的火呢？将军赶紧回去，静候蜀兵到来就可以了。” 廖化大哭请求，刘封、孟达都拂袖而入。 廖化知道事情不成，寻思必须告诉汉中王求救，于是上马大骂出城，望着成都而去。 却说关公在麦城盼望上庸兵到，却不见动静；手下只有五六百人，多半带伤；城中没有粮食，非常苦楚。 忽然报告城下有一个人叫不要放箭，有话来见君侯。 关公让人放进来，问他，原来是诸葛瑾。 行礼完毕喝完茶，诸葛瑾说：“现在奉吴侯的命令，特地来劝将军。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将军所统的汉上九郡，都已经属于别人了；只有一座孤城，里面没有粮草，外面没有救兵，危在旦夕。将军为什么不听从我的话，归顺吴侯，重新镇守荆襄，可以保全全家眷。希望君侯好好想想。” 关公严肃地说：“我是解良一个武夫，承蒙我主以手足相待，怎么肯背义投敌国呢？城如果破了，只有一死而已。玉可以碎但不能改变它的洁白，竹可以烧但不能毁掉它的节，身体虽然死了，名声可以流传于史册。你不要多说，赶紧出城，我要和孙权决一死战！” 诸葛瑾说：“吴侯想和君侯结秦晋之好，共同破曹，一起扶持汉室，没有别的意思。君侯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话还没说完，关平拔剑上前，想斩诸葛瑾。 关公制止他说：“他的弟弟孔明在蜀，辅佐你的伯父，现在如果杀了他，会伤了他们兄弟之情。” 于是让左右把诸葛瑾赶出去。 诸葛瑾满脸羞惭，上马出城，回去见吴侯说：“关公心如铁石，不可劝说。” 孙权说：“真是忠臣啊！像这样怎么办呢？” 吕范说：“我请求占卜一下吉凶。” 孙权就让占卜。 吕范占卜成象，是“地水师卦”，还有玄武临应，主敌人远奔。 孙权问吕蒙说：“卦主敌人远奔，你用什么计策擒获他呢？” 吕蒙笑着说：“卦象正合我的计谋。关公虽然有冲天之翼，也飞不出我的罗网了！” 正是：龙游沟壑遭虾戏，凤入牢笼被鸟欺。 毕竟吕蒙的计策是什么呢，且看下文分解。